东北(1946-1948)-大凌河之约
她。他们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互相看着,痴迷地看着。然后她开口说话了。大凌河南岸的十几万人都看到了那个场面,他们的目光模糊了,眼睛潮湿了,心尖颤抖了,他们都为这个场面说不出话来。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听到她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只有站在关山林身边的吴晋水听到了。吴晋水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但那是真的。她轻轻地说,首长……她似乎已不会说别的什么。她说出这话以后眼泪就刷刷地顺着那张美丽的脸蛋流淌下来了。
吴晋水是最先从沉默中醒过神来的。吴晋水冲着站在那里张口结舌的参谋警卫们大声吼道,站在那里傻看什么?!去!都到河边帮助下力气去!都给我去!
火红的太阳在那个当口缓缓落入河水之中,嗤啦一声,将一条大凌河染成了一条火红的绸带。
让乌云留下过一夜的主意是吴晋水坚持决定的。吴晋水要一个参谋主任过河去,找到已经渡过河去的急救队,告诉他们乌云因为另有重要任务需要停留一夜,急救队不必等她,第二天一早,九师会用车送乌云追赶上他们的。急救队队长亲眼目睹了河岸上的那一幕,他知道了河岸上那位被人簇拥着的首长就是乌云的丈夫,也知道了乌云结婚后这还是第一次和自己的丈夫见面,二话不说就爽快地答应了。
扭扭捏捏的反而是关山林。关山林对吴晋水说,留下干什么,面也见了,话也说了,她也该忙她的,我也该忙我的了。吴晋水说,夫妻俩,也不能光说说话,见个面,那算什么夫妻?再忙也不缺一个晚上的。关山林挠挠大脑壳说,这个,这样不好吧?吴晋水说,什么不好?你是说把人留下来不好?你又没留人家的老婆,有什么不好?关山林还想说什么,吴晋水挥手截断他,无庸商量地说,你用不着废话了,这件事属于政治思想工作,政治思想工作我说了算,这件事我做主了,就这么定!吴晋水说罢也不再理关山林,转身去布置乌云住的房间,并要人去张罗几样好菜,晚上款待从天上掉下来的乌云。邵越和靳忠人都喜坏了,跑到大老远的村里去买鸡,回来的路上邵越还顺路采了一抱野花,拿一发炮弹壳盛着,水灵灵地送进了乌云住的房间。乌云那时正在收拾关山林的皮箱子,把一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往外拾掇,看见新鲜的花儿先是一喜,捧了花儿把箱子丢到一边,又拉着邵越说话。邵越高兴万分,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该有多少话说不完,把肩上的枪往怀里一搂就盘腿上了炕,乌云也搂着花儿盘腿上了炕,两个人脸儿对着脸儿说开了。先一人抢着说一段,后来就由邵越一个人说,说的基本上是关山林的事,说首长如何指挥打仗,如何如何身先士卒冲在前面,说首长如何如何在战场发脾气,子弹和炮弹又如何如何冲着首长发脾气,尽捡着精彩险恶的段子说。邵越自己说得眉飞色舞,却把乌云说得脸色煞白,一颗心直在嗓子眼吊上吊下,等到邵越明白过来的时候,再看乌云怀里那束花,那束花早被乌云下意识地掐成一堆花泥了。邵越这才明白自己说漏了嘴,不该说这一档子事,让乌云担心了。乌云却不让邵越打住,一个劲儿地追问邵越,问首长伤过没有?邵越说没有,连毫毛都没有丢一根。乌云不信。邵越急得指天发誓,你要不信你可以检查,你要看出首长哪里少了一根毫毛,你把我秃光了,让我做一只没毛的鸭子!乌云听了便化惊为喜。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说到掌灯时分。
吃过晚饭之后,吴晋水就把关山林往房间里赶。吴晋水说没你的事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关山林不干。关山林说炮纵今晚过河,我得到河边盯着。吴晋水说炮纵有我,河边有我。关山林说那我找人加固浮桥去,今天踩了一天,浮桥虚得厉害。吴晋水说浮桥的事你别管,今晚你百事不管。关山林说,我是师长,我不管谁管?吴晋水听后生气了,说,未必我这个政治委员就是吃干饭的?我就光是个摆设?你当九师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