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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了一个人
你这态度多好!quot;

    从我被捕到判刑,只问过这么一件事,再没问过别的事,一放就放了八九个月。

    开头我觉得这事弄清就该放我出去了。日子一久便纳闷,再久就觉得不对劲儿。有种灾难感。好像我被一种很古怪的魔手死死钳住。这手是谁的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我逃脱不了。

    果然,十一月二十六日,那天下小雪。有人叫:quot;171号!quot;我一出屋,许多全副武装的警察就上来,使绳子捆起我,把我押上一辆大卡车,车上还有别的犯人,弄到一个大戏院去公判。到了大戏院,我被命令站在一排犯人的头一个,那时头一个都是量刑最重的,大都枪毙。我想,我完了,没意思了。说什么,喊什么,也没用。我是一只该宰的鸡。那天有两个小细节很特别,在捆绑我时,一个小警察捏着我的手腕在袖筒里转了转,说:quot;勒得太紧,你就说话。quot;车子在路途中,常遇到树枝,又是这个小警察对我说:quot;低头,小心树枝。quot;那时是决不允许同情犯人的,但他说这些话并不背人。因此我想,我多半要被枪毙了,按常规,枪毙前总要对犯人客气一点儿。事后我才知道,这完全出自他本性的善良。可惜我当时那心情,已经不可能注意地看他一眼,记住他的面孔。

    法院宣判我的罪行,总共三条:

    一、思想极端反动。

    二、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和文化大革命各项政策。

    三、文革中,以其家为据点,收听敌台广播,为刘少奇鸣冤叫屈,企图组织反革命集团。

    这三条,哪一条都是死罪。在我一片虚无时,只听台上叫着:quot;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quot;

    我一听,才二十年?噢,又活了,没事了,那时并不觉得二十年多啊。

    判刑后,我校送到××监狱服刑。先要对我进行服法教育。他们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quot;我就感觉,这张判决书是我的吗?这些事我一样也没有,你们怎么也从来没问过我呀?quot;

    我总这么说,就是顽抗,给送到监狱里一个非同寻常的学习班,叫做quot;血肉横飞学习班quot;。再不服罪就要挨打,血肉横飞,就这意思,凶吧?

    可是老实说,我并没挨过打。因为我的结核病已经开始大口吐血,天天带两个口罩,手拿一个密封的塑料痰杯。-个多钟头吐一杯血。每次吐血时都想,这大概是最后一口了。

    关了我四个月,我还是没法认罪。一天军代表和管教科长把我叫去,我穿一件空心大黑棉袄,手捧痰杯坐在一张凳子上。

    管教科长说:quot;今天你有什么只管说,想说什么说什么,都可以。quot;

    我说:quot;为什么预审时从来投问过我的事儿,都写在判决书上了?说我偷听敌台广播,可文革时我家被抄得光剩下地板了,到哪儿去找无线电听敌台?要写上这条,还得叫我现在去听才能算一条呀!我怎么认罪?您说。quot;说完我又咳嗽,一咳嗽喉咙就发痒,要吐血。

    管教科长给我一杯热水喝。他quot;哗哗quot;翻我的材料,然后一推给军代表,也不避我,说,quot;看,又是这个!quot;

    军代表看了,没吭声,两人沉了半天。管教科长说:quot;判刑有出入,我们解决不了,现在也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必需要过认罪这个关,怎么办?我说个办法,从今天起不再提这个问题好不好?quot;

    我说,quot;不是我提,是天天总对我提这个。quot;

    管教科长说:quot;好,今后我们也不提了。我问你,你有没有资产阶级思想,能不能批判自己的思想?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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