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拿这东西代替我口供。我问：quot;为什么记录上没我的话?quot;

    他说：quot;没必要就不记。签字吧！quot;

    我拿笔在上边写一行字：quot;此案有原则出入，死不瞑目！quot;后边又写一个很大的quot;冤quot;字。

    军代表说：quot;这么写不行。quot;

    我说：quot;你的语言，我的文字，算嘛我的签字。我的文字，我自己负责。quot;

    下午他又把我叫去，问我：quot;你是不是想翻案?quot;我说：quot;是。quot;

    他说：quot;告诉你，枪毙你很简单，现在公检法合并在一起办公，喝着茶就把你决定了。我还要在全市把你批臭，再毙你！quot;

    我说：quot;我要留遗言。quot;他说：quot;不行！quot;

    我说：quot;你还不如秦始皇呢，你不代表共产党！从小人书上看，历代皇朝都允许罪犯留遗言。我死了，我的案子将来谁给翻？quot;

    他说：quot;这是铁案，谁也翻不了！quot;居然当着我的面，把我写了字的那记录撕得粉碎。

    我气得骂他：quot;你他妈凭嘛撕，那是原始凭证，你还真不是共产党！quot;反正我要死，嘛都豁出去了，大骂他。

    这回，他给我砸上一副生铁铸的大脚镣，据说三十五斤重，很多老犯人都没见过这种大镣，趟不动呀。我坐在牢里看屋顶，饭也吃不下去，又气，又火，又冤，可没辙。

    同屋有个老犯人对我说：quot;小伙子，你别跟他们硬顶呵，他们就是要你口供。你没有不说就是了，硬顶，没用，白受罪。quot;

    我说：quot;他们把我原始凭证撕了，我太难过了，死无查对呀，这不永远成屈死鬼了？quot;

    同屋有个犯人，原先是公安局的预审员，他问我：quot;你真没有这事儿？quot;

    我说：quot;当时我很少一个人活动，对立面整天盯着逮我，身边总有一堆大活人保护我。那天我是四点钟负了伤离开现场的。好几个人都跟着我走的。可他们楞拍在我身上这事，说是九点钟以后的事，我怎么可能参与？可是我那帮弟兄不肯给我作证，面对面说瞎话，硬说我负伤是假的，把时间往后推，好跟那死人的事挂在一起。再说，我坐车回去时，同车还有别人呢，我还在厂医务室敷的药。我写了这些证人，都给他们甩了，我问，他们不回答。quot;

    这人说：quot;你拿张纸，把事情的全过程如实写清楚，每一段时间里有谁能给你作证，全写在上边，最后再写一句'永远以此为证'。写完之后别交给军代表，就交给监狱值班的。值班看守接到犯人材料，按规矩都得登记入档。这不就行了？记住，如果你真没这事，千万别乱说，否则，一害别人，二害自己。共产党有个规矩，不管当时怎么样，多少年后总得复查。这一点你必须相信。quot;

    还是人家干这个的，有这方面经验。多亏他这话，真救了我。后来一个偶然机会，我得知这份材料真的进了我的档案。大概就因为这份材料最后没能把我处死。宣判书上说我quot;在证据确凿面前，态度极端狡猾，拒不认罪。quot;可能就指这材料说的。

    判我刑时，并没公开宣判，而是在狱里quot;蔫判quot;。判我无期徒刑，终生监禁，打前监挪到后监执行判决。打那以后，虽然我还不认罪，却认头了。没有的事也能判无期徒刑，咱嘛也不信了。不相信国法，也不相信自己再有嘛力量。只觉得从此，一条血淋淋的尸体扒在我身上，死粘着我。扯掉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