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是狐狸围脖儿没了……
太太不在,常四爷也在家里乖乖地坐着,总觉得一会儿传来了师妹委屈的哭泣声,一会儿传来了三哥愤怒的脚步声,一会儿传来了太太刻薄的叫骂声,一会儿传来了老少爷们幸灾乐祸的嘻笑声。常四爷心里头这份儿乱呀、怕呀!竟莫名其妙地暗暗臭骂上了:好你一个贱狐狸!勾引人家闯出漏子,自己竟消没声儿地溜了!
不好!果然有人朝这儿走来了……
常四爷一听这脚步声儿,脸就吓了个煞白。像是梁三哥的!您还别说,怕什么来什么。一推门儿,只觉着眼前咧的一亮,来人正是梁三哥!常四爷这个怕哟,小腿肚子都不由地直打转儿。哑了!只顾得从头到脚打量着梁三爷。瞧瞧人家那一身打扮儿,朴素、大方、干净、利索。就像第一流的衣架子,披上条麻袋也能衬出帅!再瞧瞧人家那张脸儿:头发留得正派,剑眉挑得爽快,眼睛亮得亲切,嘴角弯得和蔼。满脸竟没一条皱纹儿,当然就更挂不住一丝邪气儿。
没了狐狸围脖儿,常四爷只剩下傻了……
“四弟!四弟!”倒是梁三哥首先打上招呼了,“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我?我?”常四爷觉着这话里有话。
“你呀!”梁三哥一叹气儿,“老四,老四!让三哥怎么说你啊!”
“哦!”常四爷心头连喊:要坏!要坏!
“跟我来!”梁三哥再不说什么了,一甩手儿率先走了出去。
常四爷吓晕了,迷迷糊糊跟上去了……
刚一醒神儿,突然发现已经来到了梁三哥家门口儿,再一细看,师妹尚兰芳也从里头迎出来了。虽然仍然是那么甜滋滋
儿地向自己笑着,但常四爷一想起烂醉如泥的呔呔刘,还是一下子从头冷到了脚后跟儿。完了,完了!看来王金龙和玉堂春,要在这儿给自己来个“二堂会审”了。
常四爷完全绝望了……
“老四!”耳边飘来了梁三哥的声儿,“你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哦,哦……”常四爷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四哥!”又是师妹甜滋滋的声音, “您哪!今儿个是老祖宗八十五大寿!”
“哦!”常四爷刹时舒了口气儿,像看到了一线曙光:他妈的!原来是为了这啊!但几乎与此同时,他又开始有点惊慌起来。要知道,怠慢了老祖宗那也是个大漏子啊!”
“老四!”又是梁三哥的声音,“上头不让搞铺排,可咱们能吗?老爷子心疼的就是咱们仨。哥哥我对他老人家说了,借我这地儿,这是咱们师兄妹仨合伙儿安排的!”
“四哥!”又是师妹的声音,“老祖宗见咱们这么齐心,高兴得直流老泪儿!”
“哦、哦……”常四爷只觉句句话直戳自己的心窝子,躲着似地就想进门儿。
“就这么空手儿去吗?”师妹拦住了。
“这、这……”常四爷暗暗叫苦。
“跟我来!”师妹在前头引道儿了。
他怕,可还是跟着去了。又是一转,到了师妹家里。心头有鬼,几乎是闭着眼睛跨进门儿的,可睁开一看,却见呔呔刘正醉卧在那漂亮而整洁的席梦斯床上,脑门儿上搭着条湿毛巾,身子上盖着条毛巾被,床头柜上还放着桔汁和浓茶水。哪有什么烂铺盖卷儿和小厨房?那舒但的大爷架式,真让常四爷眼馋得直掉口水儿。
“师妹!这……”他更底虚了。
“没什么。”师妹竟完全不当回事儿,“您妹夫什么都好,就是有这么点毛病,往日只在家里,今儿个丢人丢到外头了。可您千万别搁在心上,他可是个难得的好人,只是心眼儿实了点儿。”
“这、这……”常四爷一时没词了。
“这您等着,”师妹进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