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茅草地
uot; 我没意见!quot; 我气冲冲地说。
quot; 你还在呕气?quot;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quot; 你这伢,那天在地上我一时性子躁,官僚作风,其实呢,我这个人是老鸦变的,嘴巴丑。quot; 我还是冷冷的,摆弄一把扳手。
quot; 你心里蛮不痛快?我还有哪点对你不起?还有哪些不是?quot; 我quot; 哼quot; 了一声,不知要从哪里算起,就随便点了几件大家有意见的事:休息太少罗,两三个月没看上电影罗……
他摸摸头,想了想说:quot; 这些事,好办好办。quot; 他还算得个能听意见的,尤其他心情平和的时候,由他信任的人来提意见。第二天,他同几个头头商量了一下,就宣布全场放假一天,命令场部扯起银幕,晚上放电影。片子是写抗美援朝的,他兴致大发,换片时叫来宣教科长说:quot; 今晚要看个痛快!你现在吃点苦,骑我的马到县里跑一趟,再搞两部片子来,要好看的!quot; 科长说,看得太晚的话,大家会肚子饿。场长扬扬手:quot; 叫食堂煮饭!quot; 结果,那天看电影一直看到半夜三点钟,几百职工还吃了一餐香扑扑的大蒜炒腊鱼——场长、副场长出钱请客。
场长请客是常事,用钱从来很大方。一个月工资两百来元,不搞积蓄,除了留点烟钱外,剩下的哪个要用只管开口。买烟也是一买好几条,丢在抽屉里,张三李四都可以去quot; 共产quot;.这种颇有豪爽气的平均主义,方便了一些贪小利的人。
有些人经常找他quot; 揩油quot;.赵海光也摸来了一包飞马牌,在我面前洋洋得意,还讨来了场长一顶单军帽歪戴在头上。
quot; 马儿,quot; 他喊我的外号,quot; 你也去搞双军鞋来吧,我看清了,他还有两双。
quot; 当时我父亲怨恨我,很少寄钱来。我一双胶鞋早就底面分了家,但我不愿意去做那种事。
一天,场长在路上碰到我,看了我一眼,说:quot; 你来!quot; quot; 做什么?quot; quot; 来!quot; 他把我带到草市街。这是靠甘溪的一个小镇,四周有小城墙,是以前为防土匪修建的。墙内麻石quot; 官道quot; 通小码头,有各种店铺。碰到quot; 赶闹子quot; ,总是人群拥挤不通,热热闹闹。其中最引知青们兴趣的是竹器、草田柚、大板栗,还有一些老婆婆叫卖的粉红色糖酸萝卜。
场长背着手,把我带进了设在观音庙里的供销社。quot; 妹子,quot; 他朝百货柜一个僮族姑娘点点头,quot; 请你打盆热水来好啵?quot; 附近的人都认得这个大名鼎鼎的老革命。女售货员一笑,立刻办到了。
他又撞开经理的房门,拿来一张椅子。那随便的态度,像到了自己家里。
quot; 洗脚吧!quot; 我猜出了什么,有点慌乱。
quot; 洗唦!quot; 他见我不动,就蹲下去抓住我的脚用劲洗了两把,又把袖口一扯,三下两下擦干了。quot; 你穿好多码的?quot; quot; 场长,我自己有鞋……quot; 他不理睬,分开指头量了一下我的脚,去柜边选了一双大胶鞋,往我脚上一套。捏捏鞋尖,还刚合适。quot; 要得!quot; 点了点头。
quot; 场长,我真的不要……quot; quot; 穿了!quot; 他满意地看看那双鞋,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东西来,有子弹壳、纸条、钞票、烟丝、私章。他把钞票和硬币一一选出来,付了鞋钱,其余的掂了掂,全部往我手上一塞: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