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茅草地
; 你先拿了用吧,没得了再找我……quot; 我说不出话来。
他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随便得很,同几个熟人打打招呼,背着双手迈开八字步,出了庙门……一出门他就同我谈起其他话题:美国的艾森豪威尔,拖拉机,打麂子,仿佛根本不记得刚才鞋的事了。
临分手,他鼓励我积极上进,争当骨干。不料其中有句话使我心里猛地一沉:quot; ……喂,你们青年中有谈情说爱的没有?有,你就找我报告一声。quot; 场长是不准谈恋爱的。他说过:现在是创业期,三年内不准谈爱,要是哪个把资产阶级的香风臭气带进来了,他就不客气。每次看电影,他要男女分开坐,还叫队长带着民兵四处搜查,看有成双成对的quot; 地下活动分子quot; 没有。在场长面前,一男一女不敢随便谈笑,连买画都要注意。有次,我们工区一个外号叫quot; 米老鼠quot; 的女青年买了幅quot; 罗密欧与朱丽叶quot; ,场长见了皱起眉,咕哝一句:quot; 无聊!quot; 气得那个姑娘哭了一场。
场长偏偏又是小雨的父亲!听老杨说,小雨老家在苏北,父母是进步教师,被反动派杀了。场长在一次战斗中救了她,讨米汤养活了她。解放后,她才从老乡家里回到场长身边,后来又进了某农学院。场长说:quot; 学农业,跟我到农场去学吧!quot; 就要她退学来到了茅草地。她是场长唯一的家庭温暖,常常晚饭之后,场长就拉她一起下象棋,或者一人一张竹椅,坐在坪里要她念一段关云长或鲁智深。
现在我对小雨该怎么办呢?
同她的接触更多了。夜晚,巨大的圆月冒出了茅草地,一片宁静随着银雾般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隐隐约约的甘溪像一抹水银,发出蓝宝石的光芒,像童话中的生命之湖,像一个紫色的梦境。天地间一片无边的,神秘的,柔软的蓝,好像有支蓝色的歌在天边飘,融入草丛,飘向星空。
青年们坐在水库边上谈天,唱歌,背诵诗歌,或者,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偷偷看一眼小雨,那个坐在最右边的小雨,那个头发镶着月色银边的剪影,心里总是不安。以致有一次quot; 猴子quot; 问我马克思的第二个女儿叫什么名字,quot; 小雨……quot; 我糊糊涂涂脱口而出。
quot; 什么?quot; 他们哄堂大笑了。
我知道出了乱子,费了好多口舌,才使大家的注意力没有滑向quot; 危险quot; 的方向。
我想摆脱胡思乱想,就发狠看书。但书本反而增加了我的勇气——看!这是马克思的爱!看!这是伏契克的爱!堂堂男子汉,要恨就恨,要爱就爱,怕什么呢?……
同quot; 猴子quot; 合计几次后,我决心不顾风险,去向她说明。
行动开始了,我送了本书给她——她完全不需要的《大众哲学》。里面夹了张纸条,我约她晚上在甘蔗地东头见面。
她悄悄来了,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在拢一头湿润的长发,有洗发粉的清香。
真需要勇气、沉着和机智啊!去他的!我决定,走到前面第三棵树时,就开始一切。
quot; 你不要讲……quot; 她低下头去,轻轻地说,quot; 我都知道,这事,是不行的……quot; 两眼一黑,我急了,quot; 为、为什么?quot; quot; 爸爸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恋爱。quot; quot; 这、这种说法就对吗?quot; quot; ……爸爸说,谈情说爱会分散精力,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创业……quot; 真是奇怪!以后的精力就可以分散了?爱情是风雨中的火把,航途上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