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开始旅行
“对不起,今天我实在是有事。改天吧,改天。”
“那不行,不行,我不批准!”
她说话的口气好像他们之间有一种特别亲密的关系,就像情人之间一样。这让老康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老康想,也许她跟保险公司的总经理说话也同样是这样的口气。这是她们这种女人很自信的地方。她们认为她们和男人之间的关系是由她们来决定和主导的。姿色、才干,以及进入了懂风情的成熟年龄,这就是她们的资本。
但是老康还是婉言谢绝了。基本的原因就是一条:她对他尚未具有充分的吸引力。就像她们对付男人很有一套,老康对付起女人来也是段数不低的。
他刚刚把杜志红打发掉,不一会儿朱娟也打来了电话。看来她和杜志红之间是没有通气的。她们都没有提对方的名字。她们纯粹是单独邀请老康,一对一的。朱娟说,白天太忙,晚上就想换换脑子,“要不要去听歌?有一场小提琴演奏会,有人给我送了两张票,很好的位子,前面二排,中间的。”
同样的,老康也婉谢了。他推说今天晚上系里面开会,一个很重要的会,他无法脱身。基本的原因也是那一条:她对他也不具有充分的吸引力。
下午,老张如约来到他的画室,坐在一张铺着布的台子上,从窗外透进来的一柱侧光中,他的脸结构突出,明暗分明。衬得这张粗糙的脸上的线条朴拙有力。老康受伦勃朗的影响很大,非常讲究用光线塑造肖像的轮廓。
一切都摆好了,老康开始在亚麻的画布上勾画轮廓。
“不要紧张,放松一点,不要动。”他一边勾勒一边说。
“我习惯走动,不习惯这么呆坐。”他的模特解释说。“要是成天让我这么呆坐,我会生病的。”
老康笑起来:“很有意思。”
老张有点害羞的样子,问:“为什么有人愿意这么坐着给人画?有时候还要脱光衣服?”
“为了艺术,当然也为了钱。”
“哦。”
“懂啦?”
“哦,不,不懂。我们是粗人,你说为了钱我还懂,为了艺术就不懂了。那些女人,也脱光衣服?”
“嗯。”
“都是些漂亮的女人啦!”
老康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就像有只兔子忽然跃出草丛。那兔子代表什么?老康觉得它代表的是一个被压抑的男人对女人的有点淫秽的想象。
“你有老婆吗?”他问老张。
“嗯?”
“问你有没有老婆?”
“没有。但是快有了。”
“什么意思?”
“下个星期,我就要同刘淑贞领结婚证了。我们说好了。”
“刘淑贞?你的女人?”
“是。就是教工食堂的,老公死了两三年了。”
“教工食堂的?我见过吗?”
“就是那个矮胖胖的,四十八岁了,嘴角上有粒黑痣的。”
“唔。”老康想不起来。再说老康很少到教工食堂吃饭。
“哈,”老康说,“要做新郎公啦?”
“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什么新郎公不新郎公的。”
“你就是八十岁结婚那也要叫新郎公啊。”
“那倒也是。”
他们一边画一边随意聊天。老康不时地提醒他不要乱动。但他并不责备他,因为这位勤杂工毕竟没有受过模特的训练。老康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他问女模特是不是也脱光衣服时的一闪即逝的眼光。他想这张看起来比较老实的脸孔后面一定藏匿了某种不老实的念头。这张脸看起来除了老实,还有显然的谦卑,和那种令人略感不快的委琐。老康注意到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