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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了。”苗满田没跟着说,坐在一边抽着烟琢磨啥。郑德海看不好退身,便叫徐淑敏做饭,苗满田站起身说不用啦,改日准备了茅台再来。郑德海说你还叫不短我,就要去拿茅台,苗说不行,现在茅台都是假的,回去我弄瓶真的来。然后,俩人就告辞了。郑德海转回来见厨房里没啥动响,便问:“老徐,住院这些天口馋,弄点下酒的菜。”徐淑敏说:“下酒菜有的是。大夫不是不让喝酒吗!”郑德海说:“操,都听大夫的,就甭活了。”喝了几盅酒,一高兴把小四的事也忘了。
傅县长傅桂英回来了。回来就坐在办公室关上门愣了一阵。这屋里的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只是有些尘土,特别是玻璃板上有薄薄的一层,但下面压着的照片仍然很清楚。那些照片几乎清一色的全是她任副县长及县长以来的,有开会的合影,有与省、地领导的合影,还有一张与中央领导同志的合影。傅桂英的脸型是满族老祖宗留下来的,是长瓜脸,说得形象一点就是慈禧太后那种脸型,清代皇族大多是那样。那种脸型本应是很俏的,当然得有合适的鼻子眼睛配着,傅桂英的牌面一般吧,于是在照相时若挺严肃地闭着嘴,用出来脸就显得长,老乡讲话就是驴脸半挂的。傅桂英原先就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后来听人说你一笑就好看,她试试果然不一样,脸蛋上的肉往上使劲,耷拉的眼角也就扬上去了。这些照片有多一半是她笑着照的。而且那时她也笑得起来,女县长凤毛麟角,尽管自己是在众多因素下坐到这位子上的,其中就含少数民族这一点,尽管当上县长时也难为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她就体会到还是当一把手(在县政府她是一把手)好。一把手可以支配自己,当副手得跟着正手转。干一番事业需要当一把手自不必说,一把手的其他方面所得到的照顾,也比旁人强。傅桂英新搬进三室一厅的楼房,煤气有人给灌,冬天有暖气,夏天能淋浴。这都是傅桂英所说的组织照顾范畴之内的。旁的事比如收点啥用,傅桂英是坚决反对的,但开会发个兜子本笔,有的还有不粘锅西服领带啥的,有一阵还发贺金,就是印得挺漂亮的存钱折子,钱虽不多,傅桂英不大敢收,至于家里的大米啦,油出,腊月里的牛羊肉啦,更不用说了。傅桂英后来就想豁出把子力气把工作做得出色些,也不辜负了大家的厚望,可没承想一个大项目没搞成,还让人骗了那些钱,上上下下舆论就逼得她没法干了,她也就只好走县里领导干部几十年里不断在走的路——三十六计,走为上,去地区也就是市里寻她一个安身之处吧。但出去跑了这几天,心里也就明白了那句老话: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呀!甭说少数民族、你是外国人都不行了。
郑德海来看傅桂英。他是犹豫了一天多才来看傅桂英。这当中有这么一个过景:郑德海不放心,又找小徐局长想问张大炮的事是否落到实处,小徐局长来了,郑德海忽地就想起小徐在医院说的那个案子的事。因为他知道这个案子结果好坏关系到傅桂英的去留。而管政法的苗满田对此又十分敏感,说多说少弄不好会把自己装进去,所以在医院时他没让小徐往下说。现在,他又想听个所以然,因为苗满田是跃跃欲试去坐县长的位子了,而郑德海又不可能立即上人大政协的,如果是那样郑德海就得给苗满田拉二年套。拉套没关系,都是工作,问题是给傅桂英拉套就好比骡马驾辕,拉梢子的好左右,骡马劲头差点只要不坐坡,前后还能拉到一块去。苗满田是有老主意的,不可能由郑德海做主多了,俩叫驴拴一个槽头,没有不乱踢咕的。郑德海现在问小徐了,小徐反倒不往下细说了,含含糊糊就说没大希望了,郑德海一下就明白了:小徐跟苗满田汇报了,苗准说了什么。郑德海心里便有点来气,又不便发火,只说苗书记回来了,张大炮的事由他落实去吧。回过头来他想该去看看傅桂英,虽然人家说要走,大家也都知道了,毕竟没下文,还是政府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