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存扣的心思:存扣也是爱她的!而且爱得那么炽热,那么深沉!这真是天意,让她看见了那片叶子,那首写给她的情诗!这个坏人……他咋不告诉我哩?害得我……她恨不得跑进堂屋跪在蒲团上对观音菩萨叩上几个响头,才能表达她内心的感恩。乡村的女孩子大了,还有什么比配上一个如意郎君更能让她满足和踏实呢?不少女子为了爱敢去拼敢去死,而今,幸运和幸福似乎正在降临到她秀平头上!……她坐在椅上痴痴地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向存扣表白,主动地捅破这层窗户纸;若两个人好了,怎样才能不使学习受到影响,怎样处理感情的燃烧和发展。这个细致的女孩,看得多,想得也多,她要做好这场爱情的总设计师,让两人的爱情往理性积极稳妥安全的方向发展和成熟。她手托着腮想着,面孔火烫,如痴如醉。她熄了灯,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翻来覆去,很久才成眠。
第二天清早,五点刚出头,秀平就起来了。她今天要专门赶个早,这是她昨天晚上思想斗争了几十回后决定的。秀平换上一件水红色的春秋衫,在镜子前仔细梳了头,胡乱就着老咸菜喝了碗稀粥就往学校跑。她家在老八队,是离学校两里多路的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舍。过了西面的水泥桥,她在麦地和油菜地的田埂间穿梭着,脚步轻盈,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她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学校。她知道存扣总是第一个到教室读书的,她要和他单独在一起;她要和他说话;她要和他……摊牌。
走上校园的林阴道,秀平远远看见自己所在的初三(1)班教室门半掩着,知道存扣在里面了。又走近些,依稀听见存扣读英语的声音。她的心跳就快起来,脚步反而变慢了。这排教室有三个班,初三(1)是最西头一间,她从东面上了廊檐,往西慢慢地走,有时还停下来,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心口跳得太厉害,想吸口气平抑下来,就是做不到。“我怎么啦?”她怪着自己。她在离教室门两三步远的地方靠墙站着,“有同学来了我就跟他说不上话了……不行,我得赶快!”秀平心一横,上前推开教室门,一步跨了进去。
存扣读书正在兴头上,突然门“嘭”地一响,一个人闯进了教室,吓了他一跳。他抬起头,不由得呆了——秀平,竟是秀平!
秀平冲进教室向前走了几步站住了。一张脸红扑扑的,胸口大起大伏,手揪着辫梢儿,下嘴唇咬着,不霎眼地盯住存扣看,像是生气又像是……存扣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竟有些发怔,嘴里不由说出:“咦,你也……来啦?”
这一问不打紧,秀平眼里顿时像蒙上一层雾,就有泪蓄上了眼眶。她哽咽着说:“就该你……来得早?”用手背在眼上一揩,揩得泪水糊花花的。满脸的委屈和艾怨。嘴一扁,又像是要哭。
存扣慌了,忙问:“哎,秀平你怎么啦?是在路上跌跟头了?”他站起来,语中带着惶急。
“没有。”
“那你为啥……哭?”
秀平就走到存扣课桌旁,站着对他,期期艾艾地,噘着嘴说:“就、就怪你。”低头看脚,声如蚊蚋。
“怪我?为啥?”存扣吓了一跳,忙往旁边挪挪,声音有些大起来:“我、我又没招惹你!”
“你就是招惹我了!”秀平突然脚一顿,两眼亮亮地逼住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言甫毕,不禁大羞,脸上腾起红云。
“我……不懂。”存扣满脸惶恐,头脑急剧地转着,硬是想不起在哪儿得罪过她。
秀平看他动脑筋的样子,“扑哧”一笑:“呆子。”
就说:“前两天你上牯牛湾了?”
“嗯……是。”
“去干啥?”
“散心啊。不,读书——上自习课时。”
“还干啥了?”秀平眼光灼灼地,坏坏地笑。
“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