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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啥呀。”他脑里突然电光石火一闪,头上沁出了汗。

    “我们女生昨天也去了。拍照片。”秀平轻轻地说。

    “噢。我晓得的。”存扣说,声音竟有点发嗄。眼皮耷着,不敢去看她。

    “我在油菜那儿拍了张照片。”秀平柔声说。

    “……”

    “我看到那片叶子了。摘下来了。”

    “啊!”存扣抬头看了秀平一眼,脸上窘成了一块红布。低下头,嗫嚅着,“对……对不起。”

    “不要紧。存扣……我,我……高兴!”秀平心潮难抑,一胆大,竟不由自主地挨存扣坐下了。

    存扣慌慌朝门外看,说:“你、你坐你位置上。”

    “我只坐两分钟。”秀平说,“你喜欢我,闷在心里。我也是,不敢说。”

    言毕,她头低着,弄自己的辫梢,“哧哧”地笑。

    “你、你坐到自己位置上……”存扣小声求她。

    “你是嫌我了……”秀平声音中又带着哭。

    “不、不,我……我不嫌。”声音像蚊子哼。

    “你说的!你说不嫌的!”秀平听存扣说不嫌她,惊喜之下一时情热,上去抓住了他的手,热切地说,“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不嫌’!”

    “我不嫌,我不嫌。”存扣用另一只手捋着汗,狼狈不堪,像在连连讨饶。

    “妈呀!”秀平松开手,走到前面的座位上。存扣的承诺使她心潮激荡,她受不住,趴在桌面上“呜呜”直哭。存扣在后面急得直叫:“有人要来了!有人要来了!”

    秀平收住声,回头看存扣,说:“我上河边洗把脸。”声音那么的温柔,脸上带着泪,竟自在笑着。存扣看得痴了。“你去吧。”他说。声音也是柔柔的,吓了自己一跳。

    “嗯。”秀平听话地答他,走到教室门那儿,又回头对存扣一笑,笑得极其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糯米牙。好像故意似的,随手“砰”地带上门,把个傻了似的存扣关在教室里。

    农历四月尾上的一个周末,下午放学后,等所有同学都陆续离开了,秀平和存扣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教室。一前一后的,却都不是往家走。中午,存扣就在文具盒里看到秀平偷偷放的纸团儿,要他放学后到牯牛湾。秀平总是用这种递纸条的方式通知他出去,地下党接头似的。她总能设计出约会的恰当时间和地点,三四回了,从没被人发现过。存扣当然很愿意和秀平在一起,跟以前和庆芸一起感觉完全不同,心里是又新鲜又渴望。但一礼拜就一次,没得多。存扣就很佩服秀平,啥事都能安排得周周全全,有板有眼,有理有节。存扣乐得让她安排。有时他想,秀平要是自己姐姐,倒也蛮好。秀平真像姐姐。

    牯牛湾风光无限。麦子见黄了,油菜籽结得饱饱实实,沉得弯了腰。夏收笃定丰收了。走过那个诞生情诗的地方时,秀平朝存扣扮了个鬼脸,调皮地笑了。虽然没有了菜花,可秀平感到这里永远是美丽的。

    两个人在田埂间消消停停地走,说些闲话。有时一条埂走下来一句话都不说,两人互相望望,眼里心里都是好,不需要多说话。走到河边的一株歪脖子柳树下,秀平在草地上坐下了。腿盘着,拿个右手背支托着下巴颏,朝着东北方一个地方久久地凝望。存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两里路外一片蓊蓊郁郁的所在,有几只大鸟在上头盘旋,“喳喳”的叫声依稀可闻。不注意准以为那是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其实却是顾庄东面人家的公共墓地。在乡下,人住的村庄和祖宗亡人葬的墓地都是被各种树木包裹着的,不熟悉的生人远远看去还真分不出来。存扣感到有些蹊跷,说,你看那里做啥呢?一面说一面也坐了下来。

    秀平转头朝存扣深情地望了一眼,俊美的大眼睛慢慢地就蓄满了泪水。她哽咽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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