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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发表声明公开认错致歉,这种绅士做派是只会在绅士当中才收得到预想效果的。但是今朝侬面对的难道是“绅士”?洪兴泰呀洪兴泰,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啊。侬怎么想不到,侬一旦公开认错,那些非绅士的“绅士”更是要把侬当成一条“落水狗”来对待了。果不其然,那天,当他撑着拐杖,去找祝慎斋,想求这位当初青睐过自己的大老板,划一点头寸给自己,去付清那些棚户人家的搬迁费。求他们再让出地皮。继续工程。祝慎斋那天对他还算是客气的。只是不作声。不点头也不摇头。闷声不响三支烟工夫过去了,洪兴泰这时才开始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了。开始心慌。他清楚,祝慎斋这里是他最后一只透气孔了。这只透气孔关煞,他洪兴泰面前就只有“死路”一条。(谁让你公开认错的?!如果三天之内再不能把这些棚户人家请出工地,所有的营建承包商都会来跟你算账,要你赔偿停工损失。另有几位承包商已经开始发难,要以你“故意撕毁合同,造成重大经济和精神损失”为由到英租界法庭起诉,索赔一笔巨额赔偿。)想到这里,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双膝一软,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祝慎斋面前……
但事到如今,跪也晚了……
新闻界当然不会放过洪兴泰这“亡命徒”千金难得千载难逢的“一跪”。第二天一早,全市所有的“新闻纸”都用头版刊登了祝慎斋洪兴泰的正面大幅照片,并且配发了祝家客厅的照片,特别标明“箭头所指即洪兴泰下跪处”。
洪兴泰觉得,他应该离开上海了。
“洪兴泰走了”。这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份小报在最后一版的最后一条花边新闻中所讲的最后一句话。
该离开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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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两件事,还要补充说明一下。洪兴泰当时也曾想到,上海滩上的中国人待他勒煞吊死落井下石,是否到外滩的某几家外国银行去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外国赤佬”手里搞一些贷款。他总觉得,本地的中国人跟他过不去,是因为多年来积存了一些思恩怨怨。而那些“外国赤佬”跟他没有这方面的龈龋,只要能找到几个比较可靠的中人(经济担保人),说不定他们还肯帮这个忙。倒是有好几家外国银行都表示愿意跟他谈这件事。后来因为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人愿意来为他做担保,那些“外国赤佬”一个个地也只好表示“爱莫能助”了。但有一家“文化色彩”比较浓烈,既然在没有合适贷款担保的情况下,愿意出资帮他筹建这个附带铁工厂的“金工研习区”。但得附加一些具体条件。比如,金工区的设计建造,要聘请他们国家的设计师和工程师来做。主要建筑材料和未来那个铁工厂的主要设备,要从他们国家进口。未来金工区工程技术方面的“总负责”和研习区的“总教头”,要由他们国家这方面的人员来担任。等等等等。他都同意了。他说,可以可以。我不管侬到啥地方去“借”种,只要生下来的小人姓我这个“洪”,就可以了!最后又提了两个条件,把他惹火了。对方说,一、我这贷款,不要你还了。算我人股。金工区算我两家合办的。(他愣了半天,咬咬牙,答应了。)二。金工区要用我银行的名号注册。(啥个?啥个?侬再讲一遍!)今后要称呼这个金工区为“达兰士尼金工示范区”。(啥……啥个?我们两个生下来的“小人”不姓“洪”,要姓侬“达兰士尼”?绝子绝孙的,侬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当人了!他娘的槌子!侬晓得我是啥人?我是洪兴泰!侬晓得啥叫“洪兴泰”(口伐)?他娘的槌子!给我滚!滚!听见没有?Scram!C!Swine!”(“滚开!骗子!猪!”)他不仅是大开骂口,而且还操起桌上的墨水瓶就向人家雪白的高档衬衣上扔了过去。差一点把人家的桌子都给掀翻了。最后英雄似的大步走出了人家的商务总会。)回到家,身边的一些人劝他,侬管将来这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