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政委
教人员发给他们路上使用的干粮袋。他去接干粮袋时,勉强地向姐姐
笑了笑。姐姐后来说,她一辈子忘不了他的这一下笑。她即便死,也合得上眼了。
在说过这话的三个星期后,她病死在老家县医院急诊室门外的走廊里。那天在走廊
里躺着的还有十八个炸铁矿石而断了腿的民工,十二个吃错了麻壳笋而食物中毒的
学生,三个把酒精当酒偷来喝而昏迷不醒喘息不止的老头,一个被决意忏悔改过的
姘头咬掉半个舌头的浑球,在接受观察、等待空床位。
但使他惊奇的是,他在那营地里只待了半年,就被迺发五接出去“监外执行”
了。迺发五依然还把他放在“特勤分队”的小天地里。让他经常翻译一点英文的农
业资料。这些资料都由一个秘书直接送到朱贵铃手里,翻译好了,再由这位秘书直
接取走。孩子们由老家的一个亲戚抚养。后来他得知,在这没有薪水的两年里,是
迺发五派人给这两个孩子寄生活费。后来又把他俩接到木西沟来,放在他身边。迺
发五担心老家的地方政府会因为朱贵铃的事,歧视这两个孩子。在木西沟,一切由
他说了算,总要好办得多。朱贵铃曾经写过八封信去感谢迺发五,这些信原封不动
地都给退了回来。迺发五几次来“特勤分队”检查新品种长绒棉试种情况,他都想
上前跟他说几句好话,迺发五却都像不认识他似的,不加理会。一直到刑满那天,
他突然接到迺发五亲自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迺发五只跟他说了两句话,一。
从今往后,好好于;二、该去看看那两个孩子了。朱贵铃哭了。抓住电话,哽咽不
止。
孩子接来后,朱贵铃却一定要他俩跟他划清界限。孩子们哭着喊:“爸,你不
要我们了?”朱贵铃说:“我负责抚养你们。但我们没有父子关系。我不配做你们
的爸爸。”后来,迺发五就把朱贵铃调到木西沟农场管理处机关,在基建科过渡了
一下,调人最重要的生产科任科长,协助迺发五管理十六个农场的农业生产这一项
目。
朱贵铃又可以有自己独门独户的小院了。但他没要。他仍然住办公室。也一直
没再娶妻。他完全变了个人。他甚至不想让两个儿子读完中学,就要他俩去于活儿。
孩子们没听他的。后来,他又限定他俩在三十岁前绝不许接近女人。他俩又没听他
的。第一次违父命,有迺发五在暗中襄助。两个儿子不仅读完了中学,还考上了农
学院的大专班。第二次违命,没有迺发五的插手,应该说还是朱贵铃自己造成的。
正常恢复工作后,朱贵铃恢复了与儿子的来往。但他决不让这来往影响到他工作。
他知道自己在生产科的这个位置来之极为不易。他生怕别人使坏,撬开了他。他像
一只抱窝的母鸡看守自己屁股底下那窝鸡子一样,警守着自己这个位置。他不让任
何人经手生产科的业务。但凡生产上有需要找迺发五汇报请示,他一定亲自去办。
有一回糖尿病急性发作,血糖三个加,又并发肺炎、小腿溃疡、大便带血。颈椎扭
伤、坐骨神经疼痛……他去管理处医院门诊,大夫要给他作紧急治疗。那天垦区总
部刚巧有一个关于三秋战役的紧急通知,下达到迺发五那儿。迺发五便要生产科组
织实施。电话打到生产科,在电话机旁值班的是个新分来不久的大学生。他觉得科
长生病,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