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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结局
的咸猪油拌苞谷稠糊糊后,走到老板屋前的窝棚下,对自己的爹说了声:

    “对不住您老人家了……”再没跟家里任何人告别,便晃动着他那不再矮挫不再敦

    实但依然坚硬得像个铁砧似的身子,不留一点踪迹地消失了。

    从那以后,连以往每年都要在阿伦古湖上空出现那么几回的黑云团,也不再出

    现了。人们说,他们团聚了。有时玉娟去看望苇丛。苇丛静静地摇动。湖是个海。

    苇丛也是个海。阿达克库都克更是个海。簸荡凝固的巨浪变形的山头和浪谷里的青

    烟水雾并不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大约在阿伦古湖引水工程竣工临放水的前几天,工程指挥

    部奉迺发五之命,调来了八百个锣鼓队。独立团的老兵每人挑一挂鞭炮,列队山头。

    一辆老式的马车载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三岁的男孩。她俩下了车,向刚搬空的哈捷

    拉吉里镇走去。寻找肖家的老屋。动员搬迁,各级政府费了很大的口舌。到最后期

    限,还有不少户死活不肯搬。有一天,久未出现的黑云团突然又在湖面上浮现,阿

    拌河两岸四镇十八村脚底下的土地山谷都好一阵颤抖响动,红水从泉眼里挟带着黄

    沙,堆尖似的冒出。许多鸟窝都从大杨树上震落。瓦片飞了起来。第二天,不肯搬

    迁的人家抢着要车。一周内,四镇十八村便搬得只剩了个空壳。

    那女人穿着一条深色的呢子长裙。上身穿着大翻领的粗毛线外套。这是用新旧

    两股不同颜色的毛线合成一股后编织的。她脚上穿着一双老式的漆皮鞋。这一身打

    扮,好像倒退了三几十年似的。她领着那小男孩,在肖家老院里默默地站了好大一

    会儿。过几天,阿伦古湖水将从这儿流向大裂谷。哈捷拉吉里——这个直译过来应

    该称作为“典狱长”的地名,将不复存在。也许在某些高地上,还会留下一些当年

    白氏兄弟筑起的那条铁路路基和石砌涵洞,但哈捷拉吉里镇却注定了要被淹没。

    肖家老院的门框、窗框都给扒走了。院子里几棵杨树依然绿得老练沉稳。四野

    那些起伏的地平线依然坚定执著。阳光平静地流动。低的云团和倾斜的黄土高坡,

    都不能昭示未来的变迁。而旱獭们和金花鼠们似乎嗅到了阿伦古湖水的阴冷潮湿,

    在洞口不安地张望。

    这女人领着孩子耐心地跨过砖砾堆、破板条,从一个门洞走向另一个门洞。她

    教孩子说:“家……家……家……”当她俩走出院门时,突然地,那黑云团再次出

    现在即将消失的阿伦古湖湖面上。三团。它们不断上升。膨胀。扩大。蔓延。带来

    风和雷声。那女人忙抱起小男孩向湖边跑去。女人哭了,拿起小孩的手,拼命向三

    团黑云挥动。黑云越升越高,不一会儿便密布整个湖区上空。那雷声仿佛要把整个

    堤岸震坍,把汪得儿大山摇碎。孩子紧搂住女人的颈脖,哭喊:“我怕……我怕…

    …”那女人撕开男孩的搂抱,要男孩正对对黑云,叫一声“爹”,再叫一声“爷爷

    奶奶”。男孩缩回小手,惊惧。

    那女人跑到空阔的湖堤上站住了。面前是灰黑色的波涛汹涌的湖面。湖水冲击

    堤岸,溅湿她鞋面,很像要吞噬她,涌到她面前,汹汹地立起来之后,却又吼叫着

    倒坍下去,在翻滚中,退回到湖心,准备第二次冲击。

    几十分钟后,三团黑云才渐渐收敛,回到了那密不透风的苇丛里。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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