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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去锅里抓挠。熟门熟路,也果然不同凡响:有高蛋白绝不吃淀粉。他还能找出个小碟儿,倒些黑稠黑稠的酱油在里头,捏着光皮鸡蛋,蘸来吃。不说话。先一气吃了五六个,才喘喘,端起老宁的茶杯,连连呷了几口,过了过嘴,才落座在高脚方板凳上,嚼着剩余在牙花缝里的“蛋黄素”,问老宁:“你跟小谢谈了?”

    老宁扔一棵“恒大”烟给老严,答道:“等你呢。”

    “臊!我算老几。”老严笑,顺便还瞟了一眼谢平。

    “今天我老大,你老二。”老宁在高铺上晃着两条短腿笑道。

    “你才‘老二’!”老严点着烟,坐在小马扎上,顺势朝两头沉办公桌上一靠,笑道。在农场里,“老二”是个脏词儿,指男人的那玩意儿。

    “说吧,少客气!吞了我半打鸡蛋,够你十天营养的了,还不痛快些!”两人打着哈哈,调剂着开场白里难免要有的尴尬气氛。谢平听来,心里却格外难过。他明白好心的他俩今天要跟他说啥。最近机关里对他来场部没几天就跟中心助理员闹毛了,颇多微词。对这,他又能说个啥呢?

    “他叫我干什么,我基本都于了。包括他老婆叫我干的事……”谢平内;动的委屈使他脸顿时烧热问涨。

    “基本。在这儿,只做到‘基本’,是不行的。小老弟!”老宁坐起来,用力拍了拍他那条绝不比谢平床上那条干净多少的床单。

    “你要想在机关待下去,就得先过这一关。要做到十分听话。别再老于那种出格的事。自己脱了光腚让人去接。干吗呀?”老严说。他那深陷在鹰钩鼻子两侧的眼窝,虎虎生光。

    “我怎么出格了?”谢平忿忿不解。

    “政法股派人去抓赵长泰,你干了什么?你挺‘仗义’,乖乖隆底步,还给了他一副手套。有这桩事吗?”老严问。

    过了一会儿,老严又追问道:“前些天,你到小食堂后边去看过赵长泰了?”

    “我无意的……”谢平咽了口唾沫辩解道。

    “谢平啊,你不小了,十九了,还在组织。你该让自己时刻处在‘有意’之中进行自己生理和心理上的新陈代谢了……”老严细长的脖子挺得很直,嘴抿得很紧,“什么叫‘无意’?我们是动机效果统一论者!”

    “去找赵长泰把手套要回来。赶紧。”老宁一边说,一边又躺了下去。

    “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吗?”老严追问道。

    谢平看看老严,看看老宁,觉得刚才吃下去的那个冷鸡蛋梗在胸口里了,便抽噎了一下。

    齐景芳在招待所西小院的空房问里等着他。雪已经下得很大。密密沉沉。无声无息。

    “出吗事儿?吊丧起脸?”她没等他敲门,就忙跑来开开门,吃惊地问。

    “没事儿。”他摘下皮帽。

    “瞧你的样儿。还没事。”她把一盆明火端到他跟前。屋里没住客人。生炉子,目标太大。谢平每天晚上来上课,她就给他准备一盆明火。

    谢平在火盆边坐下,弯起腰,把胳膊肘支撑在腿面上,伸出两只手向着火盆。肩头上的雪化了。棉袄便湿了几摊。脚底的雪化了,稀脏的水淌到地板上。齐景芳赶紧拿来个脚垫,叫他垫住。他却只看着盆里的炭火出神。齐景芳推推他。他这才看见齐景芳拿着棕垫,单腿跪在他脚边哩。他忙站起,给她让个位置。齐景芳叫道:“老天,别动了!你再动窝,就把我地板全踩脏了……”可那朱漆地板上已经踩下不少湿漉漉、泥稀稀的鞋脚印了。

    “对不起……”他赶紧脱掉棉胶鞋,去拿墩布,却被齐景芳夺去。

    “别给我恶心人了!”她把棕垫往那头干净地面上一撂,让他站上面,别冻着脚。尔后,用湿墩布擦净鞋脚印;待干了会子,又用油墩布光了光,并扔给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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