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己一辈子远离大姐的前夕,大姐说的,总是真心话。是真为自己好。绝对不会错的。聪明的她,引申开去,自然的,连被子也不能让男人使的了。
谢平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中学生……你们县中没开过生理卫生课!”
“这跟生理卫生课有什么关系?”她被他笑糊涂了。
谢平擦着眼泪问:“你先说吧,你们到底学过生理卫生没有?”
“我们女生不听那课。能请假就请假,不准假,也低着头干别的……生理卫生课老师讲那些,最不要脸了……”
“那是科学!生理卫生课是讲……”
“不听不听!”齐景芳跺着脚,捂起耳朵,背过身去,嚷嚷。
过后,两人反倒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低下头去翻复习提纲。课讲到一半,她们服务班的一个丫头来敲窗户。齐景芳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匆匆收起提纲说:“今天就讲到这儿吧。来客人了。”
从她的神情里,谢平觉得这客人非同寻常。她显得有些慌张,同时也有些兴奋。
“什么客人?”谢平问。
“林场的。他每次来都要住这个套间。惯了。咱们快收拾。”
谢平今天跟陈助理员之间闹了那点不愉快,这时实在不愿意回到自己那又空又大的黑屋去,独自待着。但既然是林场的客人,他不好再耽搁齐景芳了。林场的人是农场的人最惹不起的。木头。要命的木头啊。
一会儿,又来了服务班的两个小丫头跟齐景芳一起收抬房间。谢平也想帮忙。齐景芳从壁橱里抱出一条早准备在那达的公家的八斤棉被塞给谢平,说道:“越帮越忙。走你的吧。”
两个小丫头今天也不开他玩笑,叫他“姐夫”了,忙得只有工夫抿着嘴暗自偷笑。
谢平没要那被子。他觉得自己突然被冷落了,不是滋味。走的时候,从大盆里捞起自己的被单、被面,准备带走。齐景芳正忙着在给漆器烟具里装烟,直起腰诧异地问:“你这是干吗?”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得伺候大人物……”谢平这么说。
“你自己洗。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来跟我抢手夺脚!”她不由分说,夺下湿床单,把大盆推回到小储藏间,“咋”地一声,上了锁,把那床棉被重重地往谢平怀里一顿,说道:“没人告你占用公物的,放心使吧。”但谢平还是没要。他自己也不知道,忽然就那么地想跟谁憋一口气,不想要,便悻悻地、踏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