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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3)
,我的确是兴奋到了一种虚脱的状态,谁料那竟是短命的焰花,只有瞬间灿烂。在台湾,至爱亲朋间露骨的势利之交,司空见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唯决于金钱。

    作为过身之人,我也生了几十年旁观的感叹,谁想到如今会轮到自己?小成死了,媳妇也死了,果真是菩萨示罚吗?何以还要殃及无辜孙辈,还要再陷我这垂垂老者于寂寞的大不幸中?菩萨慧眼,何以如此粗枝大叶?

    在医院的两个月里,常有人来看我,从区政府领导到左右邻居,络绎不断,但我仍然能时时体味到那种针刺般的孤单感,似乎痛彻了我的整个身心。人们来看我,异口同声地祝愿着我能早日康复出院,可谁也没有说,我出了院上哪儿去!

    那天二再来了。

    因为太阳好,同室的病友都到花园里散步去了,屋里就剩下我和他。他坐在我床前的矮凳上,两条长腿很委屈地弓着,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兴致勃勃地同我说话。他说到他的鸽子,又要去参加大队远征了,词色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自信;还说到他们派出所在全局户籍管理“四知道”评比中得了头奖,还在分局的乒乓球比赛中拖了银杯,等等,等等。他说可惜公安局没有足球队,否则他一定会是名出色的“局脚”。说到足球,他又显得有点沮丧,因为昨晚上中国队输给伊朗队的一场球赛,气得他差点没把电视机给砸了,“中国队窝里横,一出去全都废物了。”他的口气中带着近乎偏激的愤怒。

    我望着他手上的苹果那苹果削得干整齐我望着他那认真的神态,我不知怎么搞的,眼泪忽地就滚下来了,不顾一切拉住他的手!

    “孩子,孩子!你让我和你一起过吧,你知道我是个没家的老人吧!”

    那一刻我仿佛才看清我自己,已经再也不是个刚强男子了,我真的再也耐不住无边的寂寞,人老了就无耐性,也最怕孤单!

    二勇呆了,拿着削好的苹果,不知所措。护士闻声进来,大惊小怪地以为出了什么事。二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走的时候既尴尬又臭名其妙,因为护士很严厉地训斥了他,她断定二勇一定说了什么伤我心的话。

    我这是怎么了?我把二勇当做小成了,当做我六岁的小成了。我看到他心里就不能平静,也知道全是胡想。

    从那天起我真的常常陷在某种难权官制的幼稚境地,分不清哪个是二勇,哪个是小成,我心目中的小成,我理想中的儿子,有时是两个人,有时又是一个。

    我这是疯了吧?

    有一天我搞不清是真疯了还是有了异乎寻常的冷静,因为我突然生了一个妄想,又仿佛是一个深思熟虑已久的念头——为什么我就不能索性认他做个儿子,或者做个孙子!

    我急不可耐地叫护士帮我买了纸笔,写了一封信,不是给二勇,而是给老程。

    我本想把我的一生都写出来,把几十年的那点可怜不足道的拳拳之心都一泻无余地倾倒出来,但我没有,只是非常简短也非常郑重地,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或许也是在不知觉中酝酿了的念头告诉她。

    信寄出去了,我彻夜不眠,囚犯似的等着宣判。

    星期一,是医院探视的时间,可老程没来。

    星期三,又是探视时间,她还是没来。

    星期五,……没来。

    星期天。她来了。

    病房里人多,她和我寒喧,闲扯,却闭口不提那封信。到了晚上快六点了,来看我的人一拨一拨都走了,她才坐下来。

    “您那封信,呕……,我同二勇说了。”

    “哦,”我点一下头,想尽量做得轻松。

    “您喜欢他,想认个干亲,是好事。可要和他一起生活,他一时可就做不了主了_这不是一声干爹干爷爷就能算完的事,将来您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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