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头垒成的墙壁很结实、坚固,简直就是壁垒,这个世界上,壁垒已经很少了,它是财富建造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一种财富,她旋转着钥匙,这金色的钥匙也象征着财富;她进了屋,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她才能够适应这房间中悬挂着的枝形吊灯;适应这房间中犹如棉花般柔软的纯羊毛地毯;哦,她只住过父母的房间,在那边,在父母那边是简陋的、算得上温柔的两居室,她在里面长大成人,如果没有李水苗的坠楼事件,也许她依然住在里面,在里面是简易的地板,是简易的墙纸,是简易的日照灯,是一个简易的世界。
当然,她也住过临时性的与男人友崔亚明建立的一个世界,在里面,有画室,有操纵着他们恋情发展的世界,有床单和旧冰箱,那是一个年轻的世界,那个世界背叛了她。它因年轻而背叛了她的生活。还有那个开摩托车的男人为她提供的世界,在那个底层的世界,她不得不服从于命运的安排。如今,这幽秘而宽敞的房间,让她呼吸急促,每当她遇事时总会显得吸吸急促,心跳加快。她启开了冰箱,她在等一个男人回来。而她却可以有权利启开冰箱,当然,她一点也不饥饿,她饥饿的时刻不在这里,而在别的时候。她只启开冰箱,挥霍和享受了一番她的小小的权利,这权利正如方姨说男人给予的,就应该尽可能地去享受它,方姨的影子、声音似乎总在支配她,而且她心甘情愿地被支配着。
老板加男人的身份已经飘然而至,他一回到这空间,就放起了一曲舞曲,当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李水珠不得不接受这种旋律,幸好在大学时代,她跳过交际舞,否则,她像什么呢?当男人伸出手来邀请她跳舞时,如果她不会跳舞而拒绝——这意味着拒绝情调。男人是依赖于烘托情调而诱惑女人的,对此,方姨曾提醒过她说:当你的老板为你烘托情调时,男人开始向你进功的时候就到了。
三只舞曲缓缓飘过那宽敞的客厅,男人松手问她有没有吃过冰厢里的东西,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男人说这里就是你的空间,你愿意什么时候光临就什么时候光临。男人说那钥匙你就留在身边,我说过,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现在,到时候了,我明天出差,我等不到我出差回来,让我们结合在一起吧。她有些困难地用舌尖磨擦着舌尖,当男人的舌尖伸过来,在她嘴中伸缩时,她想起了方姨的话:男人在前面铺垫更多的情调,是为了让你脱衣时刻的到来。她完全被方姨的声音笼罩着,她顺从地配合着男人,她知道她已经回不到过去,从李水苗坠楼的那一刻,她仿佛就时时刻刻地被自己审判着。
她解开了衣服,空气是窒息的,它正顺着前窗、后窗、侧窗吹拂而来,那些麻沙帘在飘动,犹如拍击着她前肋骨和脊背,她闭上双眼,她在逃亡之中,她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审判着,所以她要利用男人来解除自己肉体上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