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李水珠感觉到方姨在盯着自己,她下了楼,她要乘公交车去上班。当她挤上车,随同拥挤的上班族在摆动时,她才感觉到穿着的那套巴黎时装与公交车上拥挤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套显得不合时宜的优雅的巴黎时装紧崩崩地套住了她的身体每一根骨头,使她犹如套上了男人的盔甲去跳舞。她发现有人在盯着她,当然她知道那些盯着她的人是在同像她这样穿着昂贵的时装的女人也来乘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不错,她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方姨恩赐她的,如果没有方姨出手,方姨的那双手臂是在茶花屯郊区的农贸市场旁边伸及过来的,那时候,她的身体胆怯慌张地飞速转换,她手中拎着一团生猪肉的世界骤然之间与她毫无关系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方姨恩赐给她的,所以,面对方姨,她表现不出昔日的任何一种性格,包括她的审美也被方姨笼罩着,犹如来自医院的消毒水呼啸而来,笼罩着她的味觉,听觉和行为方式。所以,她必须变成现在的李水珠,她必须变成一个可以承受另一个女人用心智、经验、怜悯和狡黠培植的花蕾。
她刚下了车,一辆轿身突然停在了她的身边。是她老板的轿车,她感到十分惊讶,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个男人,她甚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公交车上太拥挤的人群已经让她感觉到了窒息难受,所以,她的脸上出了少许的汗珠。男人让她上车,递给她一块手帕,她嗅到了一种香味,那块太干净的手帕使她很感动,男人对她说:“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她不知道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的手离开了方向盘,从侧面向她的手伸过来,并且抓住了她的手说:“只要你学会开车,我会尽快地送你一辆轿车。”难道这就是方姨所言及的那场风暴吗?男人竟然许诺说送她一辆轿车,这种许诺对李水珠来说就像一场风暴,她的身体因为加快了速度而变得眩晕,到了办公室,男人递给她一把钥匙对她说:“我住在南郊15号楼,下班以后,你到我住处等我,我下午有一个活动,晚饭以后我就会回来,我冰厢里有牛奶、面包,你可以打开冰厢吃一点东西充饥。”她握着那把钥匙有些不知所措,男人解释说:“我是认真的,你务必在我的住所等我。”
她握住了电话,退出了男人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感觉到呼吸凝固起来了,方姨所言及的那场风暴就要降临了。她凭着与两个男人交往的经验感知到这是一种入侵。她过去很喜欢看电视上的动物故事,她觉得动物世界者是她的异类,当她看着那些在非洲草原上尽情地奔跑、互相攻击、互相吞食的动物世界时,仿佛领略了一个离她如此遥远的战役。而如今,她握着那把钥匙,显得有些恍惚,她不知道应该去还是拒绝,于是,她想到了方姨,她还是第一次在无法左右的时刻想着给方姨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以至于让李水珠感觉到方姨就坐在电话机旁边的沙发上,她就像守候着自己的营造的一事件一样。在这一点上,令她想到了那些不停地迁徙波西米亚人,他们一旦建立了一个营地就扎下根来,真诚地守候着。方姨听到了钥匙的话题后地她说:“去吧,到他的住所去看一看,要看得仔细,这就是你的风暴,我知道,今晚你是要回来的,许多男人都不愿意把女人留下来过夜。我想,他也应该如此,因为大凡成功的男人都已经习惯了独自过夜。”方姨的声音加快了速度,使她很快就在办公室消耗了上午的时光。然后到了下午,她及时地处理了两份文件,下班时间就到了。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出发,这是方姨最后在电话中叮嘱她的,让她别再去挤那些拥挤不堪的出租车,以免让拥挤不堪的人群挤皱了她的巴黎时装。方姨表现的细腻就像裙子上镂空的边,那些环形花边旋绕着李水珠,仿佛使李水珠沿着一道道环形的、被镂空的花边在奔跑,前往一个地方。
这地方以房产商人的世界呈现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