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她始终在等待。由此她始终在看着男人,她希望这个男人的胃开始有力地蠕动,在那样的时刻她就会提议给他去买一团生猪肉,回家来做红烧肉。然而,男人却像失去了防守能力的野兽一样耸拉下整个身体,趴在她身体上,她觉得他就是一头兽而已,发完了兽欲就失去了身体的灵性。于是,她只她叫唤他,贴近他的耳朵说: “我饿了,你一定饿了,我想去一趟菜市场,给你割一团猪肉回来,难道你不想吃我做的红烧肉了?”他哼了一声,果然像是嗅到红烧肉的香味,那味儿喷香,在这一点上,李水珠得感谢世上的两个人,第一个是李水珠的继父,他是一个每天都要吃红烧肉的男人。所以,每天的每天,餐桌上都有一碗色泽味浓的红烧肉;第二个人自然就是李水珠的母亲了,她会烹饪上好的红烧肉,她满足了继父胃口的同时,也让李水珠在不知不觉之中学会了烧红烧肉,而且她发现,队了继父之外,男人都喜欢吃红烧肉,如崔亚明,在一次偶然之中,她为崔亚明烧过这道菜,崔亚明不仅吃得很满足,而且还赞不绝口。男人都喜欢吃红烧肉,男人都沉溺于红烧肉的肉质之中去,享受到了油腻的美食观念。
而此刻,她一谈到红烧肉,他似乎就开始馋起来了。这个诱饵是在性事结束之后降临的,现在,她终于可翻身而起了。他站在她身边低声说道:“我跟你去买肉吧。”她回过头来说:“你可以再睡一觉的,看你太累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回来的。”
“你不会再次跑掉吧?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跑掉,我还是跟你去吧,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他说。
机会显然失去了,李水珠逃逸的幻想只能伸及到菜市场那边去,而且她不能显得太急躁,在这个世界上,她慢慢地感到了急躁带来的焰火,这可能烧及的是内心,然而在适当的时候,在急躁过度的时刻,焰火会烧到脚趾头上去,她知道失去了脚趾头,她就失去了逃逸之路。
她顺从于他,他牵着她的手,这是他头一次牵着她手去街道上走。她依然戴着墨镜,他嘀咕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了离家出走,我现在也弄不清你为什么突然离不开墨镜。”
她不吭声,火车站旁边的菜市场并没有她所设想中的那样宽阔无边。不过,菜市场处面有好几条巷道,它们互为交叉,又互相绕开,如从这些巷道中奔逃出去的话,必须寻找到时机。然而,吴学恩时时刻刻地牵着她的手不松开,这是一个困难的时刻。人生困难的时刻就像盐一样洒在伤口上,然而,人却离不开盐,此刻,李水珠又一次陷入了困境,每当这时她就叫唤着一个死者:李水苗啊李水苗,你为什么往后退,你为什么要坠楼而下。她的辛酸之泪又一次浸了出来。而此刻,她又一次嗅到了生猪肉的腥气。
为此,吴学恩很兴奋地加快了脚步,他嘀咕道已经有很长时没没有吃到红烧肉了。没有李水珠的日子,他每天就在火车站吃盒饭,每天他都吃着同样的盒饭,眼睛却盯着每个从火车站上走出来的行人,他试图在那些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寻找着一张脸,她就是李水珠的脸。她的心抽搐不息,在这个男人的声音里,她的心灵被撕开了,然而,她不会就此罢休,她想起了方姨,想起了她的老板,她怎么会就此罢休呢?她安慰自己说:总会有机会的,总会有机会沿着各种路径奔跑;总会有机会回到旅馆之中去,回到方姨身边去。吴学恩同她站在肉店前,吴学恩在掏钱,因为她的钱包没带出来,她只是出来走走而已,她的钱包留在旅馆,从任何一条种走都可以直奔机场旅馆,然而,在眼下,从任何一条路线走,吴学恩都可能追上她。
她手中拎着一团生猪肉,仅仅隔了一天,她的时态就变了,这个男人盯着她,贴近她,不让她由此分裂出去。然而,机会总会来临的,吴学恩的手机响了,那手机握在他手中就像一块玉米煎饼一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