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巧玲珑。吴学恩也在追赶时尚,他也用了手机,正是手机让吴学恩离开一会儿,他说他的一个乘客要出门,让他拉他到火车站。机会来了,世上的机会总会在人陷入绝境的时刻降临。吴学恩要拉客,即使他还没有尝到红烧肉也要去拉客,在一刹那间,吴学恩像百分之八十的男人一样眼里盯着的是钱,它肯定比一个女人重要得多。吴学恩离开了 ,说他回来后再吃红烧肉,为了稳定他的内心,在临出门之前,李水珠走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
这样的一种表层次的亲吻是为了稳住吴学恩,是为了让他放心的离开,女人,尤其是李水珠这样的女人,已经学会了施舍男人虚假的亲密。果然,吴学恩的笑使她有了翅膀。出租车载着她的身体,她开始牢记教训了。不能再离开旅馆了。这座城市太危险了。旅馆离家并不遥远,然而,她却无法回家,代替她回家看候母亲的女人回来了。天黑时,方姨敲了门,她出门没带钥匙,方姨描述了看到母亲的场景,当她以一个邻居的身份敲开门时是继父开的门,,母亲坐在阳台上不喘息也不嘟嚷,也不呻吟和装腔作势,方姨削了一只苹果递给母亲,母亲望着那只苹果发呆并指了指大脑,这就已经足够了,母亲没有像李水珠梦境中的那样的死去。
母亲苟活着,当我们变成一个病人时,我们通常都是用苟活的状态来延续着生命。直到方姨告别时,母亲似乎还在研究那只苹果,而当邻居无意识之中提到李水珠在哪里时的问题时,母亲便摇了摇头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母亲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方姨把母亲目前的生命现实归纳为正在进入脑萎缩,并在与之抗争的生活着,一个年轻的保姆在母亲身边侍候着她。方姨临走前给了母亲一笔钱,钱交给了继父,因为在方姨看来,母亲已经对钱失去判断了,就像那只苹果没有被母亲送到嘴巴,只是在母亲手中环绕一样。方姨说:“你母亲会渐渐地丧失记忆,这样一来,她再也无法证明那天晚上你同李水苗外出的事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你母亲就没有证人了,比如你的邻居们他们也许就是证人,说得真实一些,我就是鲜活的证人,那天晚上我回来得很晚,在过马路时看见了你和妹妹李水苗,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你们之间的芥蒂和焰火,我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你们不是溶为一体,而是正走向分离,当我穿过马路回头看去时,你们朝着那家饭店进去了。很显然,我就是证人,我可以证明你们在几点几时进入了饭店的大门,我看了看表,恰好是零点正。就这样,李水苗从那座22层大楼上坠楼了,我想,当时你一定在场,或者你和李水苗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想只有你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是的,只有你最清楚你和李水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方姨变成了审判者,而且她泄露了旁观者的秘密。这让李水珠惧怕不已,她望着方姨的脸,那张脸美丽地抽动着,尤如抽水马桶的剧烈漩涡,她低声说:“不,我和李水苗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她往下跳的时候,我就在后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哦,你就在后面,你为什么在她的后面,你是不是在逼她……我明白了,我早就已经观察到了一件事,李水苗占据了你的男朋友,有一次我还看见她坐在你男朋友的摩托车上,不错,我们女人忍受不了背叛。李水苗抢走了你的男朋友,而且是你妹妹,我能够感受到你的痛苦和仇恨,作为女人,在几十年前,我每天都在忍受着这种剧痛,并与这种痛苦斗争着。然而,几十年过去了,我不是活得很好吗?现在,你用不着害怕,我看见了什么,你也用不着对我解释什么,明天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到刚刚离开的那座城市,按照我们的计划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