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男人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可怕。这出乎她的意料,然而,她需要的是时间,她知道方姨在外面,方姨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她命运的操纵者。她需要时间,她跑到这里来,并不是来睡觉的,不错,她确实想睡觉,她依恋床就像白云依恋着天空。因为白云依恋天空就可以飘动起来。男人,这个看上去好心的男人却把她限制在床上。她一呻吟他就醒来了。因为她女性的声音很自然地切割了一个男人的梦乡。
男人穿上衣服来到她身边。她指了指头。意思是告诉他头痛,男人要去找药,她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让他别离开,她感到害怕。她轻声呻吟道:“离我近一些,抱住我,我感到害怕。”男人果然抱住了她,她的整个身体细致地感受男人身上的钱包在哪里,那才是她最终的目的。然而,竟然没有那样的四方形的坚硬的东西,她感到有些失望,她想男人的衣服中大约没有装钱包。就这样,她的呻吟声渐渐地熄灭了。男人以为她睡着了,就再一次把她放在床上,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七点半钟,醒来时她发现了男人的留言。男人告诉她说到纸厂去了,要到下午才回家,让她等他。
这真是一个最简单的男人,毫无防备的心理,把一个陌生女人带回家,并让这个女人呆在这家里。为此,这个男人为她提供了下列活动,她睁开双眼以后,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一种荒谬把自己带到这里。是一种最荒谬的行为使她不顾羞辱地走进了这庭院。终于度过了一夜,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触犯她的身体,这个男人显然是男人中的男人:他不利用她已经沉入陷阱中的身体,他不利用她的遭遇以达到一个男人的目的。也许这个男人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他之所以将她带回家,只是一种好心和同情。当然也带着一种幻想,所以男人让她在家里等待他回来。
而她又一次被目标所笼罩住了。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听见了方姨站在门外叫唤她。她打开门,方姨走进屋来。两个人面面相觑着,彼此在衡量,测定,推算这个世界,彼此都在感受在刚刚逝去的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方姨听见了水滴声,这是邻居家拧开自来水的声音。
方姨和她已经感受到了两个人脸上的一系列的没有时间和环境清洗的痕迹。虽然昨天晚上回到这里来,李水珠洗了脸和脚,然而,她知道她身体中布满了汗液的痕迹。方姨从邻居家自来水笼头中的感受到了一种启发。所以,她找到了简易洗澡间,方姨洗了澡,让李水珠也洗了澡。现在,她们要利用房间城陈列的一切,她们在寻找抽屉,她们拉开了男人卧室中的一排抽屉,终于发现了一笔很少的现金。方姨说,刚好可以买车票,刚好可以买返程的火车票。方姨让李水珠留下一纸借条,告诉这个男人好暂时借走了他抽屉中的几百元钱,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从邮局把钱汇回。
方姨所希望的目的已经达到。这真是一个荒谬的时刻呀。他们留下纸条,掩上门,她们记下了门牌号,她们还发现了男人的工作证,男人29岁,未婚。她们记下了男人的姓名,为了日后汇款时使用。临出门时,方姨解释说:“我们的行为并没有触及到罪恶,你用不着难受,回去以后,我们就把钱如数地汇回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陷入这座小镇。”于是,她们直奔火车站,上了火车以后,李水珠闭上了双眼。
旁边是方姨,她们刚刚在那个纸厂工作的男人家里洗了澡,试想一想,如果她继续留下去,那么,她与那个男人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她不想继续想象这个故事,因为故事刚开始就断了音符。火车所扬起的音符可以中断刚刚发生的一切细节,包括那个男人看不清的脸庞。这张模糊的脸只是她生活中的插曲而已,它的插曲短暂得宛如一声叹息,旁边是方姨,她控制或支配着一切,不知不觉地,李水珠已经沦陷在方姨的声音之中。她总是在李水珠恍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