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骂骂我么,我是保姆,我不怪你的。更气得牛月清回到卧室放声大哭。
一夜不安生过去,三人起来眼睛都肿肿的。柳月做好了饭,端了给两人吃,庄之蝶呼呼噜噜吃了,牛月清不吃。庄之蝶说:吃吧。吃饱了和我生气才有劲儿的。柳月说:庄老师,该你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话的你却这么多的灵醒话!庄之蝶说:都是你柳月作怪,是你给你大姐说我和唐宛儿怎么啦?眼睛一夹。柳月就说:你们能怎么啦?!我说你和唐宛儿在市府门口等我的,那又有什么!你就说说你们在等我时说些什么呀不就得了?!庄之蝶说:随便说的话我能记得?以后有经验了,得出门买个录音机带在身上。牛月清一句一句听,却仍不言语。庄之蝶说:吃吧,吃了饭你和柳月到市长家去,正事还是要办的。你就给市长夫人提说官司的事,再让市长去找找政法委书记和院长,这事紧前不紧后的,就是市长去说这个情,那也得三两天的。没日子了,不敢耽搁了!牛月清终于开了口,说:让我去给市长夫人说,这阵又需要上我了?庄之蝶说:女人家对女人家好说话嘛。牛月清说:我不说!你爱景雪荫么,你爱女人么,你还怕她告状?桃色官司,多中听的名字!你不是也常说,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法院判你杀了头,那才多风流,我去说什么?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艳事露了马脚,我倒去灭绝风声,我这女人就这么不值钱,不识体面?庄之蝶见她再这么说,又是一声不吭了,待她气喘咻咻起来,问:说完了没有?牛月清说:你有理由你说么!庄之蝶说:你不去找市长说话,我也不去!你说我和唐宛儿好,我就是和唐宛儿好,好到啥程度,你愿意怎么去想象你只管去想象;你也再给周敏打个电话,也可和周敏一块去调查!说完,就走出了门。走出门了,又返身回来,拿了桌上那包香烟。
于是,牛月清上午没有去上班,趴在屋里哭得伤心悲恸,脚手都是发凉。柳月先是去劝,落得一片训斥,索性坐到书房呆呆地隔窗去着窗外马路上的行人车辆。而拉着铁轱辘架子车的老头却一个多小时地在马路边上吆喝:破烂--!破烂喽--!承包破烂--喽!吆喝得心烦。隔壁单元的人就火爆爆地开了后窗叫道:收破烂的!收破烂的!老头仰了头来,说:在这儿,有破烂吗?那人说:我操你妈的!老头不恼,拉了架子车一边走一边却又念唱了一段谣儿:一等作家政界靠,跟上官员做幕僚。二等作家跳了糟,帮着企业编广告。三等作家入黑道,翻印淫书换钞票。四类作家写文稿,饿着肚子要清高。五等作家你潦倒了,×擦沟子自己去把自己操。
下午里,牛月清和柳月仍是去了市长家。市长忙着哩,要开会。市长夫人和大正热情接待她们,就提出了结婚的事,说一个月后的今日,柳月到这里将不再是客人;而你家夫人再来时,柳月却要作招待大媒人的主人了。牛月清听了,脸上自然是一团笑。市长夫人又说,柳月的父母不在城里,你们对柳月那么好,就是柳月的娘家人,到结婚那日,娘家人按民俗要陪嫁妆的,迎亲的车辆还要上你们家接新娘的。牛月情心里犯嘀咕,嘴里却笑着说这当然的这当然的。市长夫人就乐了,说:这真的当然了?!你们做了大煤,还要你们出水,那不让人把我们家笑掉了牙?嫁妆不要你们花一分钱的,事先大正着人会把嫁妆先抬过去,那一日再体面地抬过来。牛月清就喜欢他叫道:哎呀,大正就是不事先抬嫁妆过来,我们也不能让柳月空手甩着过门呀!既然你们想得这么周到,要给我们个大脸面,我和之蝶盼不得永远做柳月的娘家!两个女人就以亲家的关系说起话来,完全是女人所操心的事,如做哪些家具,家具做什么式样,涂如何的颜色,招待哪些亲戚朋友,在哪儿请客,请什么价格的席面,谁作陪娘,谁作司仪,谁来证婚,罗罗嗦嗦直说了一个下午。末了,牛月清才把这日来最主要的目的不经意地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