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要到溪水边去喝些冷水,一跟斗却倒在那里,醉得一滩烂泥了。
月亮幽幽地上来,溪水哗哗地流着,星月全然在水底,或者不动,或者拉成长形,那光线乍长乍短,变化不定。夜露很快潮起来,打湿了草,打湿了禾禾的衣裤。他醒过来,说声:“不好。”就翻身坐起来,觉得头疼得厉害,要爬起身,又软得无力。他知道自己又醉了。“多丢人哟!”他骂着自己,一口一口喷着酒气,泛着酒嗝儿,就用手指在喉咙里抠起来,哇地吐出一堆东西。再抠再吐,肚子舒服多了,就在溪水里漱口喝水,
将头塞进水里冰着。一直坐到山洼里的人家关门上炕,窗口的灯光灭了,他站起来,夹了被子,慢慢往回走。“我这成什么模样,让人笑话吗?”他靠在树上,作着呼吸,擦干了头发、手脸,强装精神地下山了。
烟峰和回回一直不见禾禾回来,就提了灯笼来看他,一见面,他却笑着打招呼,看不出一点酒醉和悲哀。回家来又说了一些别的闲话,他就回到西厦屋里睡下了。
无论如何,烟峰却有些纳闷。她在林子里见到的禾禾是那副模样,而到家里又像换了另一个人,心里总不踏实。睡下后,就一直没睡着,仄着耳朵听西厦屋的动静,直到后半夜,她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就睡去了。天明起来扫院子,叫喊禾禾,喊了三声不见动静,过去隔窗一看,屋里却空空的,就大声叫回回。回回起来也惊骇不已,不知道禾禾这是到哪里去了。
“他不会寻短见吧。”回回说。
“哪里的话!”
“你怎么保得住?人到了这一步,受不住呢。”
“别胡说八道!”
“那到哪儿去了呢?”
“到哪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