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半点撒野,最后就断判:巩德胜的一切损失,由狗剩等三人照价赔偿,还要他们分别作出保证:痛改前非。赔偿费三人平分,每人十五元,限第二天上午交清。
一场事故,使狗剩、秃子十五天的工资丢掉了百分之八十,两人好不气恼!回到家里,都又打了老婆一顿。那秃子饭量好,生了气饭量更好,竞一气吃了斤半面条。饭后,两人又聚在一起,诉说这全是吃了王才的亏,试想:若韩玄子和王才一心,他能这么帮巩德胜?便叫苦不迭不该到王才的加工厂去。可想再讨好韩玄子,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何况这十五元,又从哪儿去挣得呢。思来想去,还只有再到王才的加工厂去。所以接连又在加工厂干了三个白天,三个晚上,直到大年三十下午,才停歇下来。
气管炎没有挣钱的地方,只得哭哭啼啼又找到韩玄子,千句万句说自己的不是,韩玄子却故意说:
“你不是想到王才那里挣钱吗?你去那里挣十五元,赔给人家吧。”
气管炎说:
“韩伯,人家会要我吗?我上次将公房转让了你,王才早把我恨死了,我还能去吗?他是什么人?我就是要饭,我也不会要到他家门上去的!”
韩玄子对这种人也是没有办法,末了说:
“你回去吧,我给巩德胜说说,看你怪可怜的,就不让你出那份钱了;他也是见天十多元的利,全当他一天没开门营业。”
气管炎巴不得他说出这话,当下千谢万谢,说“送路”那天,他一定来帮着分劈柴,劈柴分不了,他就帮着找桌子、凳子,还要买一串鞭炮,炸炸地在院门口放!
韩玄子对这件事的处理,十分惬意。他虽然并未公开出面,却重重整治了狗剩、秃子这类人。整治这些人,目的在于王才,他是要这小个子知道他的厉害。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他就披着羊皮大袄,在镇街上走动了,还特意路过王才的家门口。他很想在这个时候见到王才,但王才没有出门。
王才也明白这个事的处理,是冲着他来的,十分苦恼。他百思不解的是,自办了加工厂,收入一天天多起来,他的人缘似乎却在成反比例地下降,村里的人都不那么亲近他了。夜里,他常常睡在炕上检点自己:是自己不注意群众关系,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众乡亲吗?没有。是自己办这加工厂违犯了国家政策吗?报纸上明明写着要鼓励这样干呀!他苦恼极了,深感在百分之八十的人还没有富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先富,阻力是多么大啊!
“我为什么要办这种加工厂?仅仅是为了我一个人吗?”他
问他的妻子,问他的儿女,“光为了咱家,我钱早就够吃够喝了。村里这么多人除了种地,再不会于别的;他们有了粮吃,也总得有钱花呀!办这么一个加工厂,可以使好多人手头不紧张,可偏偏有人这样忌恨我?!”
他开始思谋有了钱,就要多为村人、镇上人多办点好事。他甚至设想过,有朝一日,他可以资助一笔钱,交给公社学校,或者把镇街的路面用水泥铺设一层。但这个设想,他一时还没能力办到,他还得添置工厂设备,还得有资金周转。他仅仅能办到的,就是在春节时,自己一家办一台社火芯子。但这种要求却被拒绝了。他便准备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自家包一场电影,在镇街的西场子上放映,向众乡亲祝贺春节。这,他可以不通过
任何人,直接向公社电影放映队交涉就能办妥,他韩玄子还能说什么呢?
一提到韩玄子,他就有些想不通:这么一个有威望的老人,为什么偏偏就不能容他王才!?但是,在这个镇上,韩玄子就是韩玄子,他王才是没有权势同他抗衡的;他还得极力靠近他,争取他的同情、谅解和支持。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当面锣对面鼓地与韩玄子争辩是非曲直的。
他还是坚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