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理叹气,咬了一下嘴唇。“投资要有一定时间才能回利。李路生――李总――去年到中央奏了一本,说是‘非自愿移民’,不会有好效果,到异乡白造了不少房子,农民还是回流或盲流。不如直接发钱,让失地农民拿去做小本生意,自愿迁居。”
柳璀想到自己以前当知青的经历,觉得丈夫的想法有道理,思路比较开阔,不是拘泥于‘管民’老路子。
她摊了摊手。“这样,大家不就省事?”
“不错,”经理看了看她。“但是钱呢,投资说拿回就拿回了吗?”
柳璀开始觉得自己不是干政治的料,她完全不必继续这种谈话。“总给你们一定的时间的吧?”她不太有把握地说。
“给时间也拿不回!受资企业一看这局面,就明白他们完全可以拖着,让我们这些人先倒霉。拖一年就是一年的利。中国人现在个个比耗子还精,人人为钱狂,见到钱,别说熟人,就是亲兄弟也照样出卖。”
“那是他们犯法。”
“那是我们违反合同,我们提前索款。”
原来有这么个乱局在里面!她说,“难道良县市政府不知道,库区总部不知道?”
经理咬牙切齿地说,“当然知道,所以市里这次提出要求,购买三峡债券――用未能回收的迁移费赊购平湖公司债券,金边债券高利,企业会乐意接受,总部帮一把,钱就转回来了。”
这是柳璀今天第二次听到平湖债券这个词,她不明白李路生弄出来的这些纸片,怎么会比钞票还值钱。
经理好象明白她怎么想,就说,“名义上是公司债券,实际上是国家保证,水库大工程作抵,当然值钱。但是李路生偏偏不卖给我们市,要我们先弄清迁移款。”
“不能说没道理,连环债有什么好处?”柳璀话是这么说,心里有点糊涂了,这里肯定有些没有说出来的名堂。
“偏偏迁移费只有靠债券才能补救局面。”经理长叹一口气。
柳璀对自己的无能急了,如果是路生在这里,两句话就能把这经理吓走。她决定不再听下去,想一言击中要害:“你是说李路生害了你们。”
“对了。”经理也不再迂回。
柳璀想了一下,平静地说,“你叫我柳教授,就是与李路生独立而论的。我既然是教授,就请不要低估我的智力。”她站了起来,经理也站了起来,两人脸上都没有一点好颜色。柳璀说,“你是这个酒店经理,跟迁移办没有关系,却一口一声‘我们’,就证明钱去路就是不对,你们用来做生意了!姓汪的会把你交出来,你就到这里来吓唬我!”
“我们会上诉,批评李路生随便改变政策,搞乱库区建设,煽动移民闹事。”经理一步也不让,一副既然撕破脸不在乎的样子。
一说“闹事”,柳璀马上全明白了,这些人两天来贼头贼脑弄什么名堂?她一把把花瓶里的玫瑰抓起来,扔在脚下。“你们就是想把公事私人化。弄出一大套事,就是有意把路生拖进去。”她转过身,不看经理。“今天的谈话,我不会向李路生提一个字,你也好自为之吧!”
经理反而高声吼起来,“我告诉你,就是你帮助李路生煽动移民闹事:你如果不说,我们向李路生说,我们有证据。闹事者中有个陈月明,是你们的亲戚死党!看你们怎么说清楚!”
柳璀猛地拿起那个花瓶,把里面的水全喷到这个男人脸上。她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她激动得嗓子都着火了,差点气都透不出来。
这瓶水把经理淋清醒了一些,他停止吼叫,用手抹了脸上的水,有风度地甩了甩头,含笑说:“柳教授,你既然明白人,就不妨跟李路生说一句:自己升官,也给下面留一点活路。弄个你死我活,状子满天飞,不管有多少根据,他都升不成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