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之家.3
会。工作队。庐同志说只有斗倒你们枫杨树人才能翻身解放。quot;陈茂看见老地主手中的罂粟掉到地上。陈茂想天也掉到地上了,狗为什么不能斗人?风水轮回还有什么不可改变的呢?陈茂朝老地主啐了一口。陈茂一高兴就把唢呐吹起来了,他吹着唢呐退出刘家大宅,他听见自己的唢呐像惊雷一样炸响,把刘家几百年的风光炸飞了。
没有人知道刘家三人上火牛岭去干什么。沉草知道这将成为一个秘密,永远不能启齿。爹带着老婆孩子去找土匪姜龙。沉草想爹是糊涂了,刘家人怎么能上山找土匪姜龙?他问爹到底要干什么。爹说花钱请他们下山。沉草说姜龙坑害了姐姐呀,他们无恶不作你不能在他们面前折腰。爹说我记得你姐的冤,那不是一回事,姜龙再坏也没要我的地,我不能让谁把我的地抢去。沉草跺着脚说你让姜龙下山干什么呀?他看见爹的眼睛里爆出幽蓝火花,爹咬着牙,嗓音哽在喉咙里像在哭泣。杀了他们。杀了庐方。杀了陈茂那条狗。谁也不能把我的地抢去。
沉草跟着爹娘往山上走。他想起那次从县城归家的途中,看见姜龙的马队从火牛岭一闪而过。有个声音穿过年轮时光仍然在树林间回荡,quot;刘沉草,上山来吧。quot;沉草至今还奇怪,那声呼唤来自何处来自谁的思想中?谁要我上山?也许是我自己?沉草这样想着觉得他始终在某个神秘的圈套中行路,他走不出圈套而茫茫然不知所归。
他们跟着秘密向导寻找姜龙的踪迹,在火牛岭的纵深处他们闻到山霭中浮荡着一股血的腥味,他们朝血腥味浓处走,看见山背上躺着三匹死马和几双红麻草鞋。岩石和干草上淤着紫色的干血。秘密向导说他听见过火牛岭的枪声,他猜姜龙的土匪是往山南去了。沉草在草丛中发现一颗球状晶体,他以为那是一只小球,走过去拾起了它,它一下子就像磁铁一样粘在他手心上,他把手翻过来端详着,突然尖厉地喊起来,quot;眼睛,谁的眼睛!quot;他想摔掉它却无论如何摔不掉,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拾起了一颗人眼珠子!沉草像在梦里,手上一直粘糊糊的抓着那颗人眼珠子。爹和娘来掰他的手时已经掰不开了,沉草紧握着那颗人眼珠子,就像紧握从前的网球。他看见爹绝望地蹲在一匹死马身边。山风吹过来山风现在把我们都卷起来抛到天边,这就是你走入绝境的感觉。沉草听见爹对着死马说,quot;死了,再也没指望了。quot;沉草觉得火牛岭真像一个圈套,在荒凉无人的山顶上你会体会到跋涉后的空虚。你去找土匪姜龙,但土匪姜龙也走了。沉草忘不了爹面对山南时悲哀而自嘲的笑容。爹从来不笑,爹一笑灾难就已经临头了。这一天像是梦游火牛岭,爹抓着一把罂粟叶子去上山找姜龙!沉草想爹真是糊涂了,在山上你听见喊声你找不到那个人,这就是圈套。沉草疲惫得要命,只是跟在爹娘身后走。回想起来,他是一直抓着那颗人眼珠子的,他想那只网球可能一直滚到这里,网球不见了人眼珠子出现了,他想这也是圈套把我牢牢套住了,我必须抓着这颗人眼珠子。枫杨树的祖父对孙子说,quot;传宗接代跟种田打粮不一样。你把心血全花在那上面,不一定有好收成。就像地主老刘家,种花得果,种瓜得草,谁知道里面的奥妙?人的血气不会天长地久,就像地主老刘家,世代单传的好血气到沉草一代就杂了,杂了就败了,这是遗传的规律。quot;
我明白枫杨树乡亲的观点趋向原始的人本思维。你不能要求枫杨树人对刘家变迁作出更高明的诠释。工作队长庐方对我说,揪斗地主刘老侠时曾经问他有什么交代的,他的回答让工作队的同志们窃笑不已,刘老侠说,quot;我对不起祖宗,我没操出个好儿子来。quot;刘老侠又说,quot;怪我心慈手软,我早就该把那条狗干掉了。quot;那时候庐方已经知道刘老侠说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