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现场
滑的水泥地面还有被他最后撞到的电灯绳,它们都在启东的视线里摇摇晃晃,启东仍然觉得这幕画面像一个梦境,这个梦境很像一个熟悉的犯罪现场,只是他想不出究竟在哪儿见过这个犯罪现场了。
启东落地的时候差点踩到一只猫的尾巴,他认出那是理发师老张的猫。老张的猫用冷峻的目光瞪着启东,它的叫声听起来夸大其词地尖锐,启东挥起手朝猫做了一个打耳光的手势,他说,”你他妈的瞎叫什么?我又不是小偷!“
眉毛上有三颗痣的老妇人是启东的祖母,有一天她躺在床上午睡,突然看见一个瘦长的男人站在纱布蚊帐外面,男人伸手要撩起蚊帐,老祖母便像一个姑娘一样尖声大叫起来。
“原来是莫医生!”是莫医生老祖母就放心了,但她仍然不知道莫医主为什么突然造访。她掩饰了惊慌之色起床招待客人,但她的眼光仍然疑窦丛生,试探着莫医生的来意。
莫医生脸色苍白,他在藤椅上坐了三次,结果都站起来了,莫医生说话吞吞吐吐的,他说,“你不像……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就是偏头疼。”老祖母说,“老毛病了,都是让启东气出来的。”她端详着莫医生的脸,犹豫了一会说,“我看莫医生你的脸色倒不太好,你也没什么不舒服吧?”
“我不,我不太舒服,”莫医生苦笑起来,他的手在白大褂口袋里愤怒地抓挠着,但他就是不愿意把愤怒摆到脸上,“启东,启东这孩子,”他说:“启东是不是很喜欢撒谎?”
“就是,没有他不敢撒的谎。”老祖母蓬乱的脑袋左右摆动起来,“我不能骂他,一骂他,他就对别人说我死了,说我死了,”她的声音突然堵在喉咙里,巨大的悲愤之情使老祖母的诉说语不成调,“有一次他打电话到火葬场,火葬场……装死人……车……车就开来了。”
莫医生没有让她再说下去,他挥了挥手,好像要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驱走,然后莫医生就匆匆告辞了。老祖母追出去向莫医生要几张麝香药膏,莫医生没有听见,他大概还在思考启东撒谎的原因,启东的祖母看见莫医生突然站住,回过头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要骂他,骂有什么用?他毕竟是个孩子嘛。”
那天傍晚时分莫医主神情空茫地来到公共小便池附近,逢人便问,“你看见启东了吗?”人们都反问他,“莫医生你找启东干什么?”又有人说,“刚刚见他在码头上呢,你现在去肯定能找到他。”莫医生站到一只废油桶上朝码头那儿了望了一会儿,旁边有人说,“启东肯定在码头上,你去找他吧,”但莫医生最后摇了摇头,他说,“算了,算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嘛。”说完他踮着脚尖走到了小便池边,我们都听见莫医生一边小便一边沉重地叹息着。
我们当时不知道莫医生是什么意思,那天夜里理发师老张的猫暴死在街头,老张用一只畚箕装着死猫沿街咒骂一个不知名的凶手,老张不知道他在骂谁,我们就更不知道了。我们衔上有许多人自以为聪明盖世,但没有一个人具备侦探必备的嗅觉和眼光,没有人会把老张的死猫与莫医生在小便池边的言行联系起来,更没有人会由莫医生寻找启东的事件中想到那只猫的死因了。
你知道老张的死猫仅仅是开始,后来街上发生的怪事就不可收拾了。
启东给老张的猫打了一针,猫很快就死了。事情进行得如此干脆有效,出乎启东意料之外。启东原先并没有想置猫于死地,他记得那天夜里拿着针筒在街上走,他只是想给什么东西打针,一时却找不到目标。走过浴室外的煤堆时启东又看见了老张的猫,猫的眼睛让启东想起恫吓、目击者和敲诈勒索这些字眼,猫爬过煤堆时频频回首的样子显得诡秘而阴险,启东不怕那只猫向莫医生告密,但当他决定把猫作为第一个注射对象时,脑子里确实闪过了哪部电影中杀人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