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艺.2
居然是一顶白色的宽边帽子,它与令丰向她描述过的那种帽子一模一 样,与王蝶珠的那顶也如出一辙,令瑶轻叹了一声,她的心似乎快跳出来了。彩绘屏风阻隔 了后面的一对男女,令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们似乎在调笑,舞女猫时的笑声银铃般地悦 耳动听,男人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听不真切,令瑶无法判断那是不是失踪的父亲,走廊的另~ 端传来了茶房的脚步声,令瑶正想离开圆窗,突然看见彩绘屏风摇晃起来,后面的两个人似 乎厮打起来,先是裸女猫咪俏丽年轻的身影暴露在令瑶的视线里。她咯咯地疯笑着绕屏风而 逃,紧接着令瑶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已经鬓发斑白,上身穿着一件手茸茸的兽皮背 心,下身竟然一丝不挂地裸露着。
令瑶惊叫了一声返身朝楼下跑,半路上遇见茶房。茶房想挡住她。但被令瑶用力推开 了。令瑶一口气逃离了铁瓶巷,最后就倚着路灯杆喘着粗气。太恶心了,令瑶自言自语道, 实在大恶心了。
这是一次意外的遭遇,令瑶后来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女佣阿春出来开门,她发现令瑶神 情恍惚,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在外面受到了一场惊吓。
连续几天今瑶懒得说话,孔太太每次问及她出外打听孔先生消息的进展时,令瑶就以一 种怨艾的目光回答母亲,手里捧着的是张恨水的另一本小说。孔太太什么都问 不出来,又气又急,上去抢过令瑶手里的书扔在地上,你们都着了什么魔?孔太太跺着脚 说,一个个都出了毛病,这家究竟撞了什么鬼了?
令瑶冷冷他说,我不出去了,要打探父亲消息你自己去。
让我自己去?好孝顺的女儿,你知道我关节炎犯了,知道我不好出门还让我去,你要让 我短寿还是要我马上死给你看?
令瑶半倚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她瞟了眼地上的,手伸到身后又摸出一本 《八十一梦》翻着。过了一会几她突然说了一句,什么也没找到,只看见了那种白帽子。
什么白帽子?谁的白帽子?孔太太追问道。
就是女人戴的白帽子,令瑶自嘲地笑了笑说,没什么用,后来我发现街上好多女人都戴 那种白帽子。
孔太太终于没问出结果,她烦躁地摔摔打打着走出前厅,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踱步,她 看见两只波斯猫在门廊前的上垒里嬉打,那是孔大太讨厌而孔先生钟情的爬山虎藤的发祥 地,几年前孔先生用砖上砌那个花垒时夫妻俩就发生过争执,孔太太觉得丈夫为这棵爬山虎 浪费的地盘实在太多了,而孔先生我行我素,他一直认为孔太太容不下他的所爱,包括这棵 多年老藤。它是孔先生夫妇诸种争执的祸端之一,孔太太每天照顾着她心爱的花圃和盆景, 但她从来未给爬山虎浇过一滴水,经过那个土垒时她也不屑朝里面望上一眼,假如那棵讨厌 的老藤因无人照管而自然死亡,那是孔太太求之不得的事。
从早晨到现在两只波斯猫一直在那个花垒里嬉戏,孔太太不想让她的猫弄脏了皮毛,她 过去把猫从里面抱了出来。花垒里的土看上去是翻过不久的,上层很松也很湿润,隐隐地散 发着一股腥臭,孔太太不无怨恨地想他肯定又往上里埋死狗死鸡了,他总是固执地认为这是 培养花木的最好途径,是园艺的关键,而孔太太则信仰草木灰和淡肥,他们夫妇的园艺向来 是充满歧异的。
孔太太把波斯猫逐出花垒,眼睛里再次闪现出愤怒的火花。爬山虎藤下的死狗死鸡无疑 是孔先生出门前夕埋下的,因为他惟恐它会长期缺乏营养而枯死,孔太太由此判断孔先生那 天的寻衅和失踪都是他蓄谋已久的计划了。一阵东风吹来,满墙的爬山虎新叶飒飒地撞击着 灰墙,而花垒里散发的那股腥臭愈发浓重,孔太太捂着鼻子匆匆离开了门廊,她想她这辈子 注定是要受孔先生的欺侮的,即使在他离家出走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