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艺.2
子里,他也用这种臭味来折磨她脆弱的 神经。
孔先生失踪已将近一月,儿子跟着一个三流剧社去外埠演出了,女儿令瑶整天呆在楼上 拒绝再出家门,这是梅林路孔宅的女主人眼里的罕见的春季。以往孔太太最喜爱的就是草木 熏香的四月,可是这年四月孔太太眼眶深陷瘦若纸人,她多次对上门的亲朋好友说,我快要 死了,我快要被他们活活气死了。
随着明察暗访一次次无功而返,孔太太又把疑点集中在牙科诊所的方小姐身上,据孔太 太安插在诊所的一个远房亲戚称,方小姐与孔先生关系向来暖昧,孔先生失踪后她也行踪不 定起来,有时几天不来诊所上班。孔太太心里立刻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无论如何她要把 赌注压在方小姐身上试一试。
孔太太开始催逼令瑶到方小姐家去。但是不管孔太太怎么晓以利害,令瑶依然沉着脸不 置一词,逼急了就说,你自己去吧,你能浇花能剪枝,为什么自己不去?我看你的腿脚精神 都比我好。一句话呛得孔太太差点背过气去,孔太太边哭边到桌上抓了一把裁衣刀说,你到 底去下去?你不去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死了也落个省心,一了百了。
令瑶看着母亲发狂的样子不免惊慌失措,连忙放下小说往外面冲,我去,我这就去,令 瑶的声音也已经届近哭嚎了,她把前厅的门狠狠地撞上,忍不住朝门上吐了口唾沫,活见 鬼,天晓得,怎么你们惹的事全落到我头上来了?
外面飘着细细的斜雨,天空微微发暗,女佣阿春拿了把伞追到门外想给令瑶,令瑶手一 甩把雨伞打掉了。
令瑶在微雨里走着,脸上的泪已经和雨珠凝成一片,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张恨水笔下那 受尽凌辱的悲剧女性,心里充满了无限的自怜自爱,方小姐家她是去过的,走过一个街区, 从一家布店里走进去就到了。令瑶就这样很突兀地出现在方小姐家里,头发和衣裙被细雨淋 透了,略显浮肿的脸上是一种哀怨的楚楚动人的表情。
方小姐却不在家,方小姐的哥哥方先生热情有加地接待了家里的不速之客,那是这个街 区有名的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令瑶记得少女时代的夜梦多次梦见过这个男人,但现在让她湿 漉漉地面对他,这几乎是一种报应。
多年不见,孔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令瑶很别扭地坐着以侧面回避方先生的目光,她假装没听到对方的恭维,我来找方小 姐,有点急事。令瑶咳嗽了一声,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马上就走。
为什么这样着急?我妹妹不在,找我也一样,一般来说女孩子都不讨厌和我交谈。
我不是来交谈的,请你告诉我方小姐去什么地方了。
陪我父母回浙江老家了,昨天刚走。方先生说着朝令瑶温柔地挤了挤眼睛,然后他开了 一个玩笑,什么事这么急?是不是你们合谋杀了人啦?
不开玩笑,你能告诉我她和谁在一起吗?
我说过了,陪我父母走的,当然和他们在一起。
真的和父母在一起?令瑶说。
真的,当然是真的,是我送他们上的火车。方先生突然无声地笑了,他注视着令瑶的侧 影说,这一点不奇怪,我妹妹现在还单身呢,能跟谁在一起?方先生掏了一支雪茄叼在嘴上 慢慢地点着烟丝,他在烟雾后叹了口气,现在的女孩怪了,为什么不肯嫁人?好像天下的好 男人都死光了似的,孔小姐现在也还是独身吧?
令瑶的肩膀莫名地颤了一下,她转过脸有点吃惊地看了看方先生,那张白皙而英俊的脸 上漾溢着一种不加掩饰的自得之色,他在居高临下地怜悯我,他在揶揄我,他在嘲弄我,令 瑶这样想着身体紧张地绷直了,就像空地上的孤禽提防着猎手的捕杀。他马上就要影射我的 狐臭了,令瑶想,假如他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