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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
的人来到了村里,当时我们正在吃饭,几个孩子跑到门口来喊:

    “孙广才,穿中山服的人来了。”

    孙广才提着扫帚跑出去时,看到了正在走来的三个警察。

    他明白了一切,他对警察吼叫起来:

    “你们想来抓人?”

    那是我父亲最为威风凛凛的时刻,他向警察喊道:

    “看你们敢抓谁?”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说,“我是英雄的爹。”接着指指孙光平,“这是英雄的哥哥。”然后指着我母亲,“这是英雄的娘,”父亲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我,但什么都没说。“我看你们敢抓谁?”

    警察对父亲的话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冷冷地问:

    “谁是孙广才?”

    父亲喊道:“我就是。”

    警察告诉他:“你跟我们走。”

    父亲一直期待着穿中山服的人来到,最后来到的却是穿警察制服的人。父亲被带走后,队长带着被砸那家人来到我家,队长告诉我哥哥和我母亲,要我们赔偿损失。我走到屋后的池塘旁,看着家里的物件被人搬走。经历了一场大火后,多么艰难添加起来的物件,如今又成为了他人所有。

    半个月以后,父亲从拘留所里出来,像是从子宫里出来的婴儿一样白白净净的。昔日十分粗糙的父亲,向我们走来时,如同一个城里干部似的细皮嫩肉。他到处扬言要去北京告状,当别人问他什么时候走时,他回答三个月以后有了路费再走。然而三个月后,父亲并没有上北京,而是爬进了斜对门寡妇的被窝。

    留在我记忆里的寡妇形象,是一个粗壮的,嗓门宽大,赤脚在田埂上快速走动的四十来岁的女人。她最为突出的标记是她总将衬衣塞在裤子里,从而使她肥大的臀部毫无保留地散发着蓬勃的肉感。在那个时代,寡妇这种装束显得异常突出和奇特。那时即便是妙龄少女也不敢如此展现自己的腰肢和臀部。已经没有腰肢可言的寡妇,她的肥臀摇摆时带动了全身的摆动。她的胸部并没有出现相应的硕果,倒是展现了城里水泥街道般的平坦。我记得罗老头说她胸口的肉全长到屁股上去了。罗老头还有一句话:

    “这样反倒省事,捏她屁股时连奶子也一同捏上了。”

    小时候,在傍晚收工的时候,我经常听到寡妇对村里年轻人的热情招呼:

    “晚上到我家来吧。”

    被招呼的年轻人总是这样回答:

    “谁他娘的和你睡,那东西松松垮垮的。”

    当时我并不明白他们之间对话的含义,在我逐渐长大之后,才开始知道寡妇在村中快乐的皮肉生涯。那时候我经常听到这样的笑话:当有人在夜晚越窗摸到寡妇床前时,在一片急促的喘气声里和乐极呻吟中,寡妇含糊不清地说:

    “不行啦,有人啦。”

    迟到的人离开时还能听到她的忠告。

    “明晚早点来。”

    这个笑话其实展示了一个真实的状况,黑夜来临之后寡妇的床很少没有客满的时候。即便是最为炎热的夏夜,寡妇的呻吟声依然越窗而出,飘到村里人乘凉的晒场上,使得罗老头感慨万分:

    “这么热的天,真是劳动模范啊。”

    高大结实的寡妇喜欢和年轻人睡觉,我记忆里至今回响着她站在田头时的宽大嗓门,那一次她面对村里的女人说:

    “年轻人有力气,干净,嘴也不臭。”

    然而当五十多岁后来得肺病死去的前任队长来到她床前时,她仍然是兴致勃勃地接纳了。她有时候也要屈从于权力。

    到后来寡妇开始年老色衰,于是对中年人也由衷地欢迎了。

    我父亲孙广才就是在这个时候,像一个慈善家似的爬上了寡妇逐渐寂寞起来的木床。那是春天最初来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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