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
眉眉不明白,不明白现在洗脸干什么。
“去。”司猗纹催眉眉,像是命令,像是劝说,像是诱导,“我要马上把你变个样,让你好好看看你自己。”
眉眉懂了。她懂了这是婆婆要为她化妆,用眼前这一片神奇为她化妆。她有点兴奋不已,又有点心惊肉跳。
眉眉不是没有化过妆。从前她在幼儿园时老师为她化过一次大喜鹊,墨汁描出两条短粗的眉毛,红粉把脸蛋拍打得红得不能再红。然后老师又给她戴上一顶喜鹊头的帽子,上边有个尖嘴,她就那么一跳一点头地上台去演喜鹊。那是一出儿童剧,喜鹊是好人,并且是两只小喜鹊的妈妈。在小学她也化过妆,过“六一”时所有的同学都要化。都是让她们排好队,几个老师分别拿着几样化妆品轮番摆弄她们,画脸的画脸,画眉的画眉,涂眼圈儿的涂眼圈儿,抹口红的抹口红。同学们就像一条传送带在老师眼前流动,不多一会儿老师化好的是一支队伍,不是一个人。然后她们就千人一面地美滋滋地排队去公园。虽城的公园土多树少,回到家来她们大汗淋漓,脸上的红与黑常常染上衣服。
那就是眉眉化过的妆,化过妆的眉眉。
现在眉眉在婆婆手下不知将变成一个怎样的眉眉,她盼望看见另一个自己,又觉得用这些东西化出来的她一定会使她抬不起头,就像她看见电影里那些不好的女人时那种抬不起头。她懂了,她们一定就是用这些东西化出来的。
但她还是按照婆婆的要求洗过脸。今天她愿意让婆婆高兴,她觉得是那个小院给了婆婆这么好的兴致,这么好的闲心。她愿意使婆婆这兴致这闲心通过她得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