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了。他镇定了一会儿，默记下那刊物的地址。然后，走进邮局，在角落里坐下，翻开他的作品。

    他把quot;作品quot;放在桌沿底下看，没有人瞅见。邮局里没有人，只有一个老头，在缝一只包裹。那老头象是个先生，文质彬彬的样子，戴了一副框架发黄的眼镜，笨手笨脚地拿着一管大针，一针一针缝合着包裹。包裹是寄往青海的——鲍仁文偷看了一眼。

    鲍仁文挑了一篇小说，又挑了一篇散文，想想，再挑了一篇小说，卷在一起。

    柜台里的人问他：quot;是什么东西？quot;

    quot;稿子。quot;他迟疑了一下，脸红了。

    quot;什么？quot;那人不明白。

    quot;稿子。quot;他说，脸又白了，好象在做一桩极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那人把稿子往秤上一扔，过了秤，然后又拿起来往一个大筐里一扔。鲍仁文瞅在眼里，怪心疼的。就好象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要去远门游历去了。

    从邮局出来，他心里却又一片恬静。太阳落了，黄黄地照着路边的土墙。有人进了馆子，传出划拳声。猪，哼着。广播里在播放一支快活的曲子。

    他算着那稿子的路程，什么时候可以到省城了。他从这一刻起，就在等待了。他从此便有了理由等待，有了东西可希望了。

    他觉着很幸福，不由跟着广播哼了一句，没合上调，哼得难听，赶紧住了嘴。

    晚霞在他身后的天空上变幻着。他看不见晚霞，只觉着了那绚烂的光。

    十三

    大姑耳朵跟前，老有一只货郎鼓在响着：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十四

    太阳落到地边上，割猪菜的孩子都往家走了。小翠和文化来得晚，草箕子里还差点儿才满。

    quot;文化子，你每日价，在学校，一早晨，一白天，忙的啥呀？quot;小翠子问道。

    quot;上课呗。语文、算术、地理、历史、自然……学习就是了。quot;文化告诉她。

    quot;学啥哩？我看你啥也不懂，桶掉井里也勾不起来，割猪菜割得多笨！quot;小翠子讥笑文化。只有在湖里，对着文化子，她才敢撒野。

    quot;哼，我懂的，你不懂的，多着呢！quot;文化子不服气，他在学校里尽得两分，只有在小翠跟前，才有得显摆。

    quot;你说说看！quot;小翠斜着眼瞅瞅他。

    quot;你知道，人是打哪儿来的？quot;文化问。

    小翠噗哧笑了：quot;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呗！我当你知道什么哩。在学校里就学了这个？躲滑罢了。quot;

    文化微微一笑，不与她斗嘴，继续深入问道：quot;娘是打哪儿来的？你会说娘是姥姥肚里生出来的。姥姥打哪来的？姥姥的姥姥打哪来的？quot;

    小翠果然被问住了，扑闪着大眼睛，不吱声了。

    quot;告诉你吧，人是猴子变的。quot;文化压低声音，极其神秘地说道。

    小翠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quot;你看，猴和人象吧？活象！quot;

    quot;那，猴又是什么变的呢？quot;小翠怔怔地问。

    quot;猴子，是鱼变的。quot;文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很肯定地说出来了。

    quot;咋是鱼变的？quot;小翠困惑极了，鱼和人可是一点也不象。

    quot;你知道吧，这是地球。quot;

    quot;地球？啥球？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