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缸里,”孩娃说,“有米有面。”
看着那狗,汉子突然停下脚步,拽了一下孩娃。
“你回家去吧。”
孩娃用戴手铐的小手又用力一拉,并不说话,挣着要走,把手铐链儿拉得哗哗啦啦,如碎玉的响声。
这时到了汉子家门口,李贵来到街上,对他儿子说:
“你让他去吧,尽尽孝心。”
又说:“家里有我,走吧你们。”
汉子和孩娃走了。景象很像汉子领着孩娃赶集。
村街苦短,不久也就上了梁路。依村落习惯,是上了梁路,就算离了村子。这时村人都想起汉子与孩娃,终于告别村子要去蹲班房了。有了哭声,追着送至梁上,看见村长的女人梳了头发,手持一柄大锄,一把圆锨,样子俊丽,穆肃,拦在路的中央。
“别抓他们,”她说,“开棺去吧。”
警察是再也懒得和这村人胡搅啥儿,接过女人递来的锨锄,扔到路边,把女人也给押着走了。女人很温顺地跟着孩娃、汉子走了。她的不是亲生的一双儿女立在门口发怔,她就回头说:
“先去你们大姑家住上几天。”
可这时不知汉子的女人从哪走了出来,她左手拉着那男娃,右手拦着女娃的头,对村长的女人说:“你去吧你,亏不了他们。”
就都走了。
梁上有很大的风,柴草追着他们卷动,吱吱地响,把他们的袄角掀起老高。村落没有多大胆略,解放至今没人蹲过监狱,被事情吓得发抖,家家彻夜不眠。夜显得长,无头无尾。白天也长,也无头无尾。以为事情会立马有个决断,等着来人开棺验尸,也便水落石出,总不至于是他们三人共同杀了村长,至少可以放回两个。
然而,一连几日,没人来开棺,只有村长的表弟去那坟上闲走几次。再半月,村长的表弟回洛阳上班去了。孩娃、汉子、村长的女人都又回了村里。
无事。
问:“都回了?”
答:“回了。”
回来那天,孩娃去他娘的坟上放声哭了一夜,骂自己窝囊,对不起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