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孩诞生.2
声。
首先走出来的是凤子。她已经穿好衣服,俨然一个站在自家门口寻鸡问羊的良家妇女,东瞅瞅,西看看,不消说是在寻着鸟孩。为了向她表示自己的憎恶仇恨,鸟孩决定不能让凤子立马找到自己。于是他又走过小轿,躲到了柳树的身后,继而,从草庵走出了那个男人。
鸟孩眼睛亮了一下,他便英武地从树后转到了树前,期望凤子立刻看到自己,使自己能够当着那男人来表示自己对她的藐视和仇恨。可惜,那男人从草庵弯腰出来,竖在草庵门口,背对鸟孩,赤裸着上身,就像都市建筑工地上没有竣工的半截柱子。他站在凤子的身后,凤子回头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就不再在河岸上东张西望了。或者说,也就把鸟孩的出现丢在一边了。从而,鸟孩也更深刻无比地看到了凤子的下贱,甚或,她对自己曾经有过小鸟归巢的舒适之感,也深感痛恶起来。他软软地把肩背倚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凤子不仅不再顾及自己,而且还去草庵头上,拿起那晒干的衣服,在空中抖了几抖,摔出了极响的旗帜飘扬的声音。递给人家穿的时候,她还帮人家拉了一下衣襟,又帮人家系了两个扣子。其作派表现,在余辉斜照里,倒很像了女人帮丈夫整装上路似的。也正是这简单温情的几个动作,一下子彻底击碎了鸟孩的自尊。鸟孩想到,自己同凤子相处了将近二年,凤子不曾帮自己系过一次扣子,也可见凤子对自己那所谓的情善是不如对待人家。这时候,鸟孩感到了从未有进的孤独,想到了自己终于被人家从凤子的情感中排挤出来,就像被人家从一个温暖的小院赶出来一样。实在说,他虽然对凤子也怀着一种深恶痛绝的情感,可又在极力想找出许多理由,来说服自己原谅凤子。而事实上,他也是非常的想原谅凤子。换句话,他非常想把那人从凤子的情感中赶将出去,就像赶一头猪,赶一头牛,赶任何一只畜牲。可是,看到那人高大身躯的时候,鸟孩就深知自己力不从心,不仅没有赶走人家的智慧,也没有与人抗衡的体魄。他对自己的幼小产生了美好的同情,瘫痪似的缩在树下,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儿,几乎对自己的瘦弱同情到凄然落泪的田地。这样,由于对人家的憎恶感到无能为力,便更加迁怒于凤子,以为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凤子本来淫荡不轨所致。于是便两眼放着蓝光,盯着远处的凤子,如同盯到了一个偷人的贼了。
凤子帮人家穿好衣服,又从草庵搬出了一个小凳,让人家坐在树下,自己引火烧饭去了。自不消说,她是替人家烧饭,不是替你鸟孩。她的这个贤妻良母的举动,把鸟孩心中对地那已经变得十分微弱的情爱一扫而光。鸟孩决定决不轻易原谅凤子,要采取一切措施,向凤子实施可能的报复。鸟孩采取的第一个措施,就是要把自己充分暴露在凤子面前,使她知道我鸟孩就在她眼前。之后,再见机行事,让凤子不得安宁。
鸟孩从柳树下昂然地走了出去。
凤子端着锅灶上的铝锅,去一家街道小厂的厕所门口打水。她朝北走去的时候,鸟孩就绕过一片荒地,站在了通往那小厂的荒凉路上。凤子是端水回来看到了鸟孩的。他站在路的中央,怒目而视,很像一座正义的雕塑。凤子站住了,她先怔了一下,继而轻轻地叫了一声鸟孩的名字。鸟孩当然不会理她。鸟孩尽其所能,把自己的眼睛凸鼓起来,从那眼睛里告诉凤子说,我看到了一切,我恨你凤子。
凤子说,我找你半天,晚上咱烧面条吃。
鸟孩鼓起腮帮,朝凤子吐了一口准备十分充足的唾沫,之后就毅然地车转身子,大步朝那棵柳树去了。凤子手里的铝锅歪了一下,有水流在她的脚上。太阳已经西沉,迟暮也已光临这儿多时。凤子在他身后一再地问他天已黑了,你去哪儿。你去哪儿,天已黑了。正是由于她一再地追问。就加倍地增强了鸟孩报复的信心。他不理她,径直地走,越走越快。凤子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