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开么,可是留心撕坏了裙子!”
这时候,她又瞥见前面太湖石上有两点闪着绿光的东西,她立刻想起了小时听人说的什么鬼火,但当这两点绿光忽又往下一沉的当儿,她也悟到了这是自己家里养的那匹玳瑁猫,而刚才拉住了阿巧的辫子的,也就是这惯于恶作剧的东西。她想起了阿巧那个蓬松肥大的辫梢,正是逗引猫儿的好家伙,便不禁笑了一笑,此时阿巧已经将玫瑰刺儿摘开了,倒是她催着,“小姐,快走罢!”同时又回头望了望,似乎还在怕那只手。
但是走不了三五步,阿巧第二次惊叫起来,忘其所以,竟拉住了婉小姐的臂膊。婉小姐笑着骂道:“痴丫头,你作死啦!这是我们的阿咪。”阿巧似信不信的,撮口呼了几声,果然十多步外也在咪乎咪乎接应了,不一会,那肥大的猫儿也到了跟前,绕着婉小姐的脚边献媚。婉小姐一边走,一边又笑道:“阿巧,你得记住我背后也有眼睛……”随即声音变严厉了,“你得安分些,阿巧!刚才你和阿寿做什么鬼戏?下次再犯了,定不饶你!”
阿巧不敢作声,心里却万分怔忡,想不明白是天快黑的时候她在那边树下和阿寿调笑的事被婉小姐知道了呢,还是刚才被她看见了她对阿寿做了两次的手势。
一派灯光从前面楼上射来,楼下阶石边也有一个火光,却是老陆妈掌着灯出来迎候。断断续续,带着抑扬节奏的吟咏之声,也随风飘来,婉小姐听出这是和光又在念诗。忽然有两股相反的情绪同时交流到她心里:一是温暖的,在这空廓落落的大宅子里,无论如何,这小巧精致的四间总还像个“家”,她和他厮守着的一个窝,她在这里总还觉得一颗心有个着落似的;然而又一股情绪却颇凄凉,因为即使是这可怜的窝罢,这一点点的温暖罢,一天之内她享受的,亦不过一半而已,而当她不能享受的时候,那长日蜷伏在这里的和光只能有时念念什么杜诗,聊以自娱。
但这样的又甜又酸的心情,只一闪就过去。明亮的灯光洋溢在这小小的房间内,找不出半个阴森森的暗陬,精致而又舒服的陈设都像在放射温暖的阳气,而况还有老陆妈那忠诚祥和的笑貌,便是阿巧的带些俏皮的圆脸儿,也觉得格外讨人欢喜。婉小姐天真地笑了笑说道:“陆妈,你怎么还不睡;快去睡罢,我这里有阿巧伺候。”说着,她就卸下裙子,交给阿巧,又吩咐道:“回头我就在隔壁房里洗澡,省得又要把水提上楼去。你把我的替换衣服都拿下来罢。”也没拿一个灯,婉小姐就上楼去了,步子是又快又轻。
黄和光已经过足了瘾,手里一本杜诗,正在房里慢慢踱着。婉小姐一进来,就像房里忽然飞进一朵彩云,照的他满脸都是喜气。婉小姐也像那一段楼梯跑得急了,有点累,扶着和光的肩头,只嫣然一笑,没有言语。
“婉卿,”和光慢腾腾说,“该累了罢?刚才听得你说,在楼下洗澡。其实又何必呢。让他们把水弄到楼上来好了,何必你又上楼下楼。”
“不累,”婉小姐笑了笑,便望里面的套间走去。这就是他们的卧室,床前五斗柜上一盏淡绿色玻璃罩的小洋灯也点得明晃晃地。婉小姐换了上衣,又换鞋子,又褪下那只翡翠手镯。和光也进来了,倚着那五斗柜,笑说道:“几点钟了,今晚我也打算早睡。”
婉小姐忍不住失笑道:“啊哟,你说早,是两点呢,还是三点?”她又走到前面的套间,在和光的烟榻上一坐,拿起那一壶浓郁的红茶来,花花地斟了一杯。这时和光又跟着出来了,搭讪着说道:“就算是两点罢。昨晚是两点半睡的,我打算从今天起,每晚缩短半个钟头。”
“好罢,”婉小姐曼声应着,手托着下巴,在那里出神。忽然她扑嗤一笑,伸手端起那杯茶来,呷了一口。这时阿巧来请洗澡了,婉小姐放下杯子,看了看烟盘里还有四五个烟泡,就说道:“你且抽一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