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扯到跑江湖那一伙去?要是什么跑江湖的,孝廉公一封八行信给县里第一科,不就得了么?何必要赵守翁费心呢!”
贾长庆还有点不服,那边徐士秀乘机进言道:“哈,月亭老伯这话对极了!前天,我瞧见县立学校的教员袁维明,拿着一本书,里头就讲什么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这倒也罢了,只是,只是——”徐士秀伸手抓头,似乎想不起来了,恰就在这当儿,一派女人的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这可触动了徐士秀的记忆,他得意地哈了一声就滚瓜流水地一口气说道:“说是男女在那件事上也该平等,男子既可嫖妓,女子也可以偷汉,——他们叫这是什么贞操的平等!”
“那还了得,那还了得!”鲍德新猛然跳起来破口大叫,“这简直是——比禽兽都不如了呵!”
但这时候,轰隆一响又接着个“金声玉振”的劈拍,就在诸公头顶盖了下来。诸公相顾失色,赵守翁也觉坐立不安,但还能夷然自重是社会主义革命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它在马克思辩证法中具,只向樊雄飞丢了个眼色,叫他进去看一看。
只有鲍德新俨然是疾风雷雨不迷的气度,他攘臂向前继续叫道:“诸公,万恶淫为首,这件事,这件事,我辈断乎不能坐视!”他又顾视赵守义道,“守翁,你有什么高见?”
这时樊雄飞已经进去,赵守义神色略觉镇定,听得鲍德新问他,便点头微笑答道:“那——那自然先要请教敦风化俗会的会长啦!兄弟老迈无能……”一句话没完,早看见小丫头阿毛慌慌张张跑来报道:“老爷,不好了,阿彩姊发了晕了!”同时,擂鼓似的声音,从楼板上蓬蓬而来,中间夹着个女人的刺耳的怒吼声:“她装死么?装死吓谁?”赵守义再也不能充耳不闻了,只好站起来苦笑着说一句:“诸公宽坐一会儿,兄弟去看看就来,”三步并作两步的也跑进去了。
胡月亭冷冷地一笑,伸一个小指对贾长庆一晃,说道:“然而赵守翁竟无奈她何,此之谓天生万物,一物尅一物!”
贾长庆也会意地笑道:“想不到那个陈毒什么的党徒,就在赵守翁家里!”
“啊,啊,月翁,长翁,”鲍德新大义凛然说道,“莫开玩笑!我辈不能坐视。敦化会总得有一番举动。……”他侧着头两眼一翻,突然拍手道:“想起来了,当街晒女人的裤子,本来是不许可的。现在怎样?岂但女裤满街飞舞,还有新行的什么小马甲,也跟那些短而窄的裤子在那里比赛。尤其可恶的,颜色又竟那么娇艳,叫人看了真——真那个。这真是冶容诲淫,人心大坏。”
“嗨,这你又是少见多怪了!”贾长庆把一双眼眯得细细的,做个鬼脸。“夫当街之艳裤,不过曾亲彼妇之下体而已,……”他摇头晃脑,猛可地戟手向鲍德新一指,叫着关夫子在乩坛上赐给他的寄名道,“嗨,关保命,你没看见女学生的裙子呢!天天缩短,总有一天会缩到没有的。其实没有倒也罢了,偏偏是在有无之间,好比隔帘花影,撩的人太心慌啦!”他两眼一瞪,咽下一口唾涎,“即如那耶稣教堂的女教员,嗨,她那条裙子,又是亮纱,又短,离那尊臀,最多一尺,嗨嗨!”
一言未毕,鲍德新早已连忙摇手轻声说道:“咳,你何必拉上那耶稣教堂呢!那——那是,嗯,久在化外,你我莫去惹它为妙。只是县立女校的女教员也要学样,那个,我们教化会是——碍难坐视的!”
胡月亭笑道:“长庆说离那尊臀不过一尺,想来是量过的罢?”
“怎么?”贾长庆义形于色,“月翁不相信么?兄弟这双眼睛,比尺还准一点!”
说得鲍胡二人都仰脸哈哈大笑起来。
徐士秀本来自有心事,这时候实在坐不住了,趁他们笑得前仰后合的当儿,他就悄然离坐,穿过那大厅,径自到后面的小花厅楼上,找他的妹子。他知道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