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盲.3
。这一种“被抓住”的感觉,他在游吴淞那天送李蕙芳回家的汽车中曾经有过片刻的经验,以后他们俩接近的时候,亦常常触发,然而每次他都能安然出险;现在则他不能脱逃,无法脱逃,且亦不愿脱逃。
他贪婪地看着李蕙芳的白手臂,丰满的胸脯,猩红的小嘴唇,肥硕的腿。
“你知道筠秋近来的事么?”
李蕙芳似有所感的轻声地打破了粉霞样的沉寂。
林白霜下意识地摇着头,可是心里不禁怦然一动了。
“何必骗我呢?你是一定知道的很明白!”
李蕙芳娇声说。她的眼睛很慢的转动了一下,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当真完全不知道。两星期来,没有通过信,也没有见过面。”
这样急忙的自白,使得李蕙芳笑起来了。她忽然转了口:
“那么,你还是不闻不问为妙,永远不知道更好!”
林白霜张大了嘴,无从回答。这一句突兀的话将他拔出了迷惘陶醉的云雾,回到清醒的他了。一种富有强烈的粘着性的罣念的心情逼迫他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他毫无瞻顾地钉住了说:
“如果你觉得告诉了我是和赵筠秋无碍,还是请你直说罢!”
李蕙芳似乎很出惊。她对林白霜看了好一刻工夫,方才淡淡地说:
“事体呢,你是一定知道的。不过既然你要听,我就说一遍罢。筠秋的父亲替筠秋定了亲了。是一个军官。当然这有作用,至少也是‘纳交权门’的一种手段。旧官僚想要再上台,简直是无论什么手段都会用出来的!”
“筠秋的意思怎样?”
林白霜睁大了眼睛迫切地追问。
“自然说不上愿意,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你想,有什么办法?”
李蕙芳还是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回答。林白霜只吁了一声,眼睛定定地望着空间。他这种干着急的神气,似乎颇使李蕙芳起了不忍之心,虽然同时亦不免微有妒意。她笑了一笑,轻轻地又接着说:
“现在她想用消极抵抗手段。她说是终身不嫁,她已经对她父亲宣言:宁死,终身不嫁,她现在是天天说抱独身主义;
她连男朋友都断绝了往来了。难道你完全不知道?”
林白霜再摇了一下头,没有说话。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将他压扁了。只有一句话在他心里乱转:“因此她长久不理我么?她因此长久不理我呀!”
“真不料赵筠秋是这样的懦弱!”
李蕙芳慨叹似的说。
“当真没有第二条出路么?她可以——反抗!”
林白霜突然振作起来,但不知道是太激昂的缘故呢抑是为了悲哀,他说这话时的声音却有些颤抖了。
“我也这样说过。但是她不肯听。她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如果反抗出来却仍旧是遇人不淑,那就更糟。她不肯落人话柄,受人非笑。男子都靠不住。林先生,你是她的旧交,你总该明白这句话有什么背景罢!”
李蕙芳向林白霜睃了一眼,嘴角边偷上一个疑问的浅笑。
那天游了吴淞回去时在汽车中李蕙芳探询赵筠秋在武汉时有无浪漫历史的往事,倏又浮上林白霜的记忆了,他觉得像有一块冰,塞在胸口,骤然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在悲哀的迷惘中,林白霜似乎听得李蕙芳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走罢。今天我的任务是完了。”
又是一句奇突的话。这也像一支尖针在林白霜的意识上猛刺一下。他慌慌张张抬起头来,看着李蕙芳的面孔,似乎说:“我不懂你这句话。”
李蕙芳笑了一笑,伸手去按壁上的电铃钮,加着说:
“不是么?刚才我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