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颠倒神思书中藏倩影 缠绵情话林外步朝曦
树望来。家树也不作声,看她何时为止。她忽然掉转身 来,笑道:“干吗老望着我?”家树道:“你不是找我谈话吗?我等着你说 呢。”凤喜低头沉吟道:“等我想一想看,我要和你说什么。……哦,有了,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家树笑道:“看你的样子,你很聪明,何以你的记心, 就是这样坏。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怎么你又问。”凤喜笑道:“你真的 没有吗?没有……”说时,望了家树微笑。家树道:“我真没有定亲,这也 犯不着说谎的事。你为什么老问?”凤喜这倒有些不好意思,将左腿架在右 腿上,两只手扯着手绢的两只角,只管在膝盖上磨来磨去。半晌,才说道: “问问也不要紧呀。”家树道:“打是不打紧,可是你老追着问,我不知你 有什么意思?”凤喜摇了一摇头,微笑着道:“没有意思。”家树道:“你 问了我了,我可以问你吗?”凤喜道:“我家里人你全知道,还问什么呢?” 家树道:“见了面的,我自然知道,没有见过面的,我怎样晓得?你问我的 有没有,你也有没有呢?”凤喜听说把头偏到一边,却不理他这话。在她这 一边脸上,可以看到她微泛一阵喜色,似乎正在微笑呢。家树道:“你这人 不讲理。”凤喜连忙将身子一扭,掉转头来道:“我怎样不讲理?”家树道: “你问我的话,我全说了,我问你的话,你就一个字不提,这不是不讲理吗?” 凤喜笑道:“我问你的话,我是真不知道,你问我的话,你本来知道,你是 存心。”家树被她说破,倒哈哈的笑起来了。凤喜道:“早晌这里的空气很 好,溜达溜达,别光聊天了。”说时,她已先站起身来,家树也就站起,于 是陪着她在园子里,走到柏林深处。因道:“你实说,你母亲叫你一早来约 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凤喜听说,不肯作声,只管低了头走。家树道: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我办得到,我自然可以办;我办不到,你就算碰了 钉子。这儿只你我两个人,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凤喜依然低了头,看着 那方砖铺的路,一块砖一块砖,看了向着前面走,还是低了头道:“你若是 肯办,一定办得到的。”家树道:“那你就尽管说吧。”凤喜道:“说这话, 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你得原谅我,我是不肯说的。”家树道:“你不说, 我也明白了。莫不是你母亲叫你和我要钱?”凤喜听说,便点了点头。家树 道:“要多少呢?”凤喜道:“我们总还是认识不久的人,您又花了好些个 钱了,真不应该和你开口,也是事到头来不自由,这话不得不说,我妈和翠 云轩商量好了,让我到那里去唱。不过那落子馆里,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 总得做两件衣服,所以想和你商量,借个十块八块的。”家树道:“可以可 以。”说时,在身上一摸,就摸出一张十元的钞票,交在她手上。她接了钱, 方才回过脸来,很郑重的样子说道:“多谢多谢。”家树道:“钱我是给你 了,不过你真上落子馆唱大鼓,我很可惜。”凤喜道:“你倒说是这样要饭 的一样唱才好吗?”家树道:“不是那样,你现在卖唱,是穷得没奈何,要 人的钱也不多,人家听了,随便扔几个子儿就算了;你若是上落子馆,一样 的望客人花一块钱点曲子,非得人捧不可,以后的事就难说了。那个地方是 很堕落的,‘堕落’这两个字你懂不懂?”凤喜道:“我怎样不懂。也是没 有法子呀!”说时,依旧低了头,看着脚步下的方砖,一步一步,数了走过 去。家树也是默然,陪着她走。过了一会道:“你不是愿意女学生打扮吗? 我若送你到学堂里念书去,你去不去呢?”凤喜听了这句话,猛然停住脚步 不走。回过头却望着家树道:“真的吗?”接上又笑道:“你别拿我开玩笑!” 家树道:“决不是开玩笑。我看你天份很好,像一个读书人,我很愿帮你的 忙,让你得一个好结果。”凤喜道:“你有这样的好意,我死也忘不了。可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