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颊有残脂风流嫌著迹 手加约指心事证无言
找点东西陈设陈设吧。”凤喜道:“我只要 一样,别的都由你去办。”家树道:“要一样什么,要多少钱办呢?”凤喜 道:“你这话说的真该打,难道我除了花钱的事,就不和你开口要的吗?” 家树笑道:“我误会了,以为你要买什么值钱的古玩字画,并不是说你要钱。” 凤喜道:“古玩字画,哪儿比得上。这东西只有你有;不知道你肯赏光不肯 赏光。”家树道:“只有我有的,这是什么东西呢?我倒想不起来。等我猜 猜。”家树两手向着胸前一环抱,偏着头正待要思索,凤喜笑道:“不要瞎 猜,我告诉你吧。我看见有几个姐妹们,她们的屋子里,都排着一架放大的 相片,我想要你一张大相片在这屋子里挂着,成不成?”家树万不料她郑重 的说出来,却是这样一件事,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 要我一张相片,有有有。”凤喜笑道:“从前在水车胡同住着,我不敢和你 要。那样的脏屋子,挂着你的相片,连我心里也不安。现在搬到这儿来,干 净是干净多了,一半也可以说是你的家……”凤喜说到这里,肩膀一耸,又 将舌头一伸道:“这可是我说错了。”沈大娘在外面插嘴道:“干吗说错了 呀?这儿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樊先生花的钱,能说不是人家有一半儿份吗! 最好是全份都算樊先生的,孩子就怕你没有那大的造化。”说毕,接上哈哈 一阵大笑。家树听了,不好怎样答言。凤喜却拉着他的衣襟一扯,只管挤眉 弄眼,家树笑嘻嘻的心里自有一种不易说出的愉快。自这天起,沈家也就差 不多把他当着家里人一样,随便进出。家树原是和沈大娘将条件商议好了, 凤喜从此读书,不去卖艺;家树除供给凤喜的学费而外,每月又供给沈家五 十块钱的家用;沈三玄在家里吃喝,他自己出去卖艺,却不管他;但是那些 不敦品的朋友,可不许向家里引。沈大娘又说:“他原是懒不过的人,有了 吃喝住,他哪里还会上天桥,去挣那三五十个铜子去。”家树觉得话很对, 也就放宽心了。
过了几天,凤喜又作了几件学生式的衣裙,由家树亲自送到女子职业学 校补习班去,另给她起了一个学名,叫做凤兮。这学校是半日读书,半日作 女红的,原是为失学和谋职业的妇女而设。所以凤喜在这学校里,倒不算年 长;自己本也认识几个字,却也勉强可以听课。不过上了几天课之后,吵着 要家树办几样东西:第一是手表;第二是两截式的高跟皮鞋;第三是白纺绸 围巾。她说同学都有,她不能没有,家树也以为她初上学,不让她丢面子, 扫了兴头,都买了。过了两天凤喜又问他要两样东西:一样是自来水笔;一 样是玳瑁边眼镜。家树笑道:“英文字母,你还没有认全,要自来水笔作什 么?这还罢了,你又不近视,也不远视,好好儿的带什么眼镜?”凤喜道: “自来水笔,写中国字也是一样使啊。眼镜可以买平光的,不近视也可以戴。” 家树笑道:“不用提,又是同学都有,你不能不买了。只要你好好儿的读书, 我倒不在乎这个,我就给你买了吧。你同学有的,还有什么你是没有的,索 性说出来,我好一块儿办。”凤喜笑道:“有是还有一样,可是我怕你不大 赞成。”家树道:“赞成不赞成是另一问题,你且先说出来是什么?”凤喜 道:“我瞧同学里面,十个倒有七八个带了金戒指的,我想也带一个。”家 树对她脸上望了许久,然后笑道:“你说,应该怎样的带法?带错了是要闹 出笑话来的。”凤喜道:“这有什么不明白。”说着话,将小指伸将出来, 勾了一勾,笑道:“带在这个手指头上,还有什么错的吗?”家树道:“那 是什么意思?你说出来。”凤喜道:“你要我说,我就说吧。那是守独身主 义。”家树道:“什么叫守独身主义?”凤喜低了头一跑,跑出房门外去, 然后说道:“你不给我买东西也罢,老问什么,问得人怪不好意思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