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颊有残脂风流嫌著迹 手加约指心事证无言
树笑着对沈大娘道:“我这学费总算花得不冤。凤喜念了几天书,居然学得 这些法门了。”沈大娘也只说得一句改良的年头儿吗,就嘻嘻的笑了。次日 恰恰是个星期日,家树吃过午饭,便约凤喜一同上街,买了自来水笔和平光 眼镜;又到金珠店里,和她买了一个赤金戒指。眼镜她已戴上了,自来水笔, 也用笔插来夹在大襟上,只有这个金戒指,她却收在身上,不曾带上。家树 将她送到家,首先便问她这戒指,为什么不带起来?凤喜和家树在屋子里说 话,沈大娘照例是避开的。这时凤喜却拉着家树的手道:“你什么都明白, 难道这一点事还装糊涂。”说着,就把盛戒指的小盒递给他,将左手直伸到 他面前,笑道:“给我带上。”家树笑着答应了一声是。左手托着凤喜的手, 右手两个指头,箝着戒指,举着问凤喜道:“应该哪个指头?”凤喜笑着, 就把无名指挠起来,嘴一努道:“这个。”家树道:“你糊涂,昨儿刚说守 独身主义;守独身主义,是带在无名指上吗?”凤喜道:“我明白,你才糊 涂。若带在小指上,我要你给我带上作什么?”家树拿着她的无名指,将戒 指轻轻的向上面套,望着她笑道:“这一带上,你就姓樊了。明白吗?”凤 喜使劲将指头向上一伸,把戒指套住,然后抽身一跑,伏在窗前一张小桌上, 格格的笑将起来。家树笑道:“别笑别笑,我有几句话问你。你明日上学, 同学看见你这戒指,他们要问起你的那人是谁,你怎样答复?”凤喜笑道: “我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这样很正经的问着,那有什么要紧。我随便答 复就是了。”家树道:“好!譬如我是你的同学吧,我就问:嘿!密斯沈啊, 手上今天添了一个东西了,那人是谁?”凤喜道:“那人就是送戒指给我的 人。”家树道:“你们是怎样认识的?这恋爱的经过,能告诉我们吗?”凤 喜道:“他是我表兄,我表兄就是他。这样说行不行?”家树笑道:“行是 行,我怎样又成了你的表哥了。”凤喜道:“这样一说,可不就省下许多麻 烦。”家树道:“你有表兄没有?”凤喜道:“有哇!可是年纪太小,一百 年还差三十岁哩。”家树道:“今天你怎么这样乐?”凤喜道:“我乐啊, 你不乐吗?老实对你说吧,我一向是提心吊胆,现在是十分放心了,我怎样 不乐呢。”家树见她真情流露,一派天真,也是乐不可支,睡在小木床上, 两只脚,直竖起来,架到床横头高栏上去,而且还尽管摇曳不定。沈大娘在 隔壁屋子里问道:“你们一回来,直乐到现在,什么可乐的,说给我听听。” 凤喜道:“今天先不告诉你,你到明天就知道了。”沈大娘见凤喜高兴到这 般样子,料是家树又给了不少的钱,便留家树在这里吃晚饭,亲自到附近馆 子去叫了几样菜,只单独的让凤喜一人陪着。家树也觉得话越说越多,吃完 晚饭以后,想走几回,复又坐下;然后拿着帽子在手上,还是坐了三十分钟 才走。到了家里,已经十二点多钟了。走进房一亮电灯,却见自己写字台上, 放着一条小小方块儿的花绸手绢。拿起一嗅,馥郁袭人,这自然是女子之物 了。难道是表嫂到我屋子里,遗落在这里的?仔细拿起来一看,那巾角上, 却另有红绿线绣的三个英文字母“h.L.N.”。表嫂的姓名是陈惠芳。这三个 字母,和那姓名的拼音,差得很远,当然不是她了。既不是她,这屋子里哪 有第二个用这花手绢的女子来呢?自己好生不解。这时刘福送茶水进来,笑 道:“表少爷!你今天出门的工夫不小了,有一位生客来拜访你哩。”说着, 就呈上一张小名片来。家树接过一看,恍然大悟。原来那手绢是这位向不通 来往的女宾留下来的,就也视为意外之遇。要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女子,下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