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谢舞有深心请看绣履 行歌增别恨拨断离弦
来那女子摈绝了一切繁华的服饰,也去学美术,再 去和那艺术家接近。然而他只说那女子的艺术,去成熟时朗还早,并不谈到 爱情,那女子又以为他是嫌自己学问不够,又极力的去用功;后来许多男子 因为她既美又贤,都向她求爱,那艺术家才出来干涉;这时,女子问你不爱 我,又不许我爱人,那是什么意见呢?他说,我早就爱你的,我不表示出来, 就是刺激你去完成你的艺术呀。何丽娜看着,常对家树说:“这女子多痴呀! 这男子要后悔的。”直到末了,又对家树道:“原来这男子如此做作,是有 用意的。我想一个人要纠正一个人的行为过来,是莫过于爱人的了。”家树 笑道:“可不是!不过还要补充一句:一个人要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也是莫 过于爱人的。”家树本是就着影片批评,何丽娜却不能再作声。因为电影已 完,大家就一同出了影戏院。她道:“密斯脱樊!还是我用车子送你回府吧。” 家树道:“天天都要送,这未免太麻烦吧。”何丽娜道:“连今日也不过两 回,哪里是天天呢?”家树因她站在身后,是有意让上车的,这也无庸虚谦, 又上了车同座,何丽娜对汽车夫道:“先送樊先生回陶宅,我们就回家。” 车子开了,家树问道:“不上跳舞场了吗?还早呀!这时候正是跳舞热闹的 时候哩。”何丽娜道:“你不是不大赞成跳舞的吗?”家树笑道:“那可不 敢。不过我自己不会,感不到兴趣罢了。”何丽娜道:“你既感不到兴趣, 为什么要我去哩?”家树道:“这很容易答复,因为密斯何是感到兴趣的, 所以我劝你去。”何丽娜摇了一摇头道:“那也不见得,原来不天天跳舞的, 不过偶然高兴,就去一两回罢了。昨天你对我说,跳舞的人,和抽大烟的人, 是颠倒昼夜的。我回去仔细一想,你这话果然不错;可是一个人要不找一两 样娱乐,那就生活也太枯燥了。你能不能够给我介绍一两样娱乐呢?”家树 道:“娱乐的法子是有的。密斯何这样一个聪明人,还不会找相当的娱乐事 情吗?”何丽娜笑道:“朋友不是有互助之谊吗?我想你是常常不离书本的 人,见解当然比我们整天整夜尽玩的人,要高出一等。所以我愿你给我介绍 一两样可娱乐的事。至于我同意不同意,感到兴味,不感到兴味,那又是一 事。你总不能因为我是一个喜欢跳舞的人,就连一种娱乐品,也不屑于介绍 给我。”家树连道:“言重言重。我说一句老实话,我对于社会上一切娱乐 的事,都不大在行。这会子叫我介绍一样给人,真是一部廿四史,不知从何 说起了。”何丽娜道:“你不要管哪样娱乐,于我是最合适,你只要把你所 喜欢的说出来就成。”家树道:“这倒容易。就现在而论,我喜欢音乐。” 何丽娜道:“是哪一种音乐呢?”家树刚待答复,车子已开到了门口。这次 连明天见三个字,也不敢说了,只是点了一个头,就下车。心里念着,明日 她总不能来相约了。
恰是事情碰巧不过,次日,有个外国钢琴家在北京饭店献技。还不曾到 上午十二点,何小姐就专差送了一张赴音乐会的入门券来,券上刊着价钱, 乃是五元。时间是晚上九时,也并不耽误别的事情,这倒不能不去看看。因 此到了那时,就一人独去。这音乐会是在大舞厅里举行,临时设着一排一排 的椅子,椅子上都挂了白纸牌,上面列了号码,来宾是按着票号,对了椅子 号码入座的。家树找着自己的位子时,邻座一个女郎回转头来,正是何丽娜。 她先笑道:“我猜你不用得电约,也一定会来的。因为今天这种音乐会,你 若不来,那就不是真喜欢音乐的人了。”家树也就只好一笑,不加深辨。但 是这个音乐会,主体是钢琴独奏。此外,前后配了一些西乐,好虽好,家树 却不十分对劲。音乐会完了,何丽娜笑向他道:“这音乐实在好,也许可以 引起我的兴趣来。你说我应该学哪一样,提琴呢?钢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