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星野送归车风前搔鬓 歌场寻俗客雾里看花
跑了进来,笑道:“密斯何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大发明,水果可 以破岑寂?”何丽娜一弯腰,在地板上捡起半截雪茄笑道:“我也是第一次 看到,陶先生嘴里的烟,会落到地上。”陶太太道:“不要说笑话了,钟点 快到了,快上车吧。车票早买好了,不要误了车,白扔掉几十块钱。”家树 也是不敢耽误,于是四人一齐走出大门来。伯和夫妇,还是自己坐了一辆车; 家树却坐在何丽娜的车子上。家树道:“我回来的时候,要把什么东西送你 才好哩?你的人情太重了。”何丽娜笑道:“怎么你也说这话,说得我倒怪 寒蠢的。你府上在杭州什么地方,请你告诉我,我好写信去问老伯母的好。” 家树道:“到了杭州,我自会写信来的。在信上告诉你通信地点吧。”何丽 娜道:“设若你不写信来呢?”家树道:“你难道不能去问伯和吗?”何丽 娜道:“我不愿意问他们。”说着就在手提小包里,拿出一个小日记本子来, 又取下衣襟上的自来水笔,然后向着家树微微一笑道:“你先考量考量,是 什么地方通信好。”家树道:“朋友通信,要什么紧!”于是把自己家里所 在,告诉她了,何丽娜将大腿拱起来,短旗袍缩了上去,将芽黄丝袜子紧蒙 着的一对膝盖,露了出来,就将日记本子按在膝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 儿的写着。写完了,将自来水笔筒好,点着念了一遍,笑问家树道:“对吗?” 家树道:“写这几个字,哪里还有错误之理,你这人未免太慎重了。”何丽 娜笑道:“你不批评荒唐,倒批评我太慎重,这是我出于意料以外的事呀。” 说着将自来水笔和日记本子,一齐收在小皮包里了,然后对家树道:“这话 不要告诉他们,让他们纳闷去。”家树随便点了点头,未曾答应什么。汽车 到了车站,何丽娜给他提着小皮包一路走进站去。伯和夫妇,已经在头等车 房里等候了。到了车上,陶太太对家树道:“今天你的机会好,头等座客人 很少,你一个人可以住下这间车厢了。”伯和笑道:“在车上要坐两天,一 个人坐在屋子里,还觉得怪闷的。”陶太太将鞋尖,向摆在车板上的水果蒲 包,轻轻踢了两下,笑道:“那要什么紧,有这个东西,可以打破长途的岑 寂呢。”这一说,大家又乐了。何丽娜笑道:“陶太太!你记着吧,往后别 当着我说错话;要说错了,我可要捞你的后腿哩。”陶太太笑道:“是的, 总有那一天;若是不捞住后腿,怎么向墙外一扔呢。”何丽娜还不懂这话, 怔怔的向陶太太望着。陶太太笑道:“这是一个俗语典故,你不懂吗?就叫 进了房,扔过墙。”家树听了这话,觉得她这言语,未免太显露一点。正怕 何丽娜要生气,但是她倒笑嘻嘻的,伸着手在陶太太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车厢里放了两件行李,又有四个人,就嫌着挤窄。家树道:“快开车了, 诸位请回吧。”陶太太就对伯和丢了一个眼色,微笑道:“我们先走一步, 怎么样?”伯和便向家树叮嘱了几句好好照应姑母病的话,到了家,就写信 来,然后就下车。何丽娜在过道上,靠了窗户站住,默然不语。家树只得对 她道:“密斯何!也请回吧。”何丽娜道:“我没有事。”说着这三个字, 依然未动。伯和夫妇,已经由月台上走了。家树因她未走,就请她到车厢里 来坐。她手拿着那小皮包,只管抚弄,家树也不便再催她下车,就搭讪着去 整理行李。忽然月台上当当的打着开车铃了,何丽娜却打开小皮包来,手里 拿着一样东西,笑道:“我还有一样东西送你。”递着东西过来时,脸上也 不免微微的有点红晕,家树接过来一看,却是她的一张四寸半身相片。看了 一看,便捧着拱了一拱手道声谢谢,何丽娜已是走出车房门,不及听了。家 树打开窗子,见她站在月台上,便道:“现在可以请回去了。”何丽娜道: “既然快开车,何以不等着开车再走呢。”说着话时,火车已缓缓的移动。 何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