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星野送归车风前搔鬓 歌场寻俗客雾里看花
还跟着火车急走了两步,笑道:“到了就请来信,别忘了,别忘了。” 她一只右手,早举着一块粉红绸手绢,在空中招展。家树凭了窗子,渐渐的 和何丽娜离远,,最后是人影混乱了,看不清楚,这才坐下来。他将她递的 一张相片,仔细看了看;觉得这相片,比人还端庄些。纸张光滑无痕,当然 是新照得的了。于此倒也见得她为人与用心了。满腹为着母亲病重的烦恼, 有了何丽娜从中一周旋,倒解去烦闷不少。
车子开着,查过了票,茶房张罗过去了,拉拢房门,一人正自出神。忽 听得门外有人说道:“你找姓樊的不是?这屋子里倒是个姓樊的。”家树很 纳闷,在车上有谁来找我。随手将门拉开,只见关寿峰和着秀姑,正在和茶 房说话,便说道:“是关大叔!你们坐车到哪里去?”于是将他二人引进房 来。寿峰笑道:“我们哪里也不去,是来送行的。”家树道:“大概是在车 上找我不着,车子开了,把你带走的。补了票没有?”寿峰连连摇手道:“不 是不是,我们原不打算来送行,自你打我舍下去了之后,我就找了我一个关 外新拜门的徒弟,和他要了一支参来,这东西虽然没有玻璃盒子装着,倒是 道地货,我特意送到车站,请你带回去给老太太泡水喝;可是一进站,就瞧 见有贵客在这儿送行,我们爷儿俩,可不敢露面。买了到丰台的票,先在三 等车上等着,让开了车,我再来找你。”说着话时,他将胁下夹着的一个蓝 布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个人家装线袜的旧纸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干净 棉絮,上面也放着两支整齐的人参,比何丽娜送的还好。家树道:“大叔! 你这未免太客气了。让我心里不安!”寿峰道:“不瞒你说,叫我拿钱去买 这个,我没有那大力量。我那徒弟,就是在吉林采参的;我向来不开口和徒 弟要东西,这次我可对他说明,要送一个人情,叫他务必给我找两支好的; 我就是怕他身边没有,要不,白天我就对你明说了。”家树道:“既不是大 叔破费买来的,我这就拜领了;只是不敢当大叔和大姑娘还送到丰台。”寿 峰笑道:“这算不了什么?我爷儿俩,今夜在丰台小店里睡上一宿,明天早 上慢慢蹓跶进城,也是个乐事。”他虽这样说,家树觉着这老人的意思,实 在诚恳,口里连说感激感激,寿峰笑道:“这一点子事,都得说上许多感激, 那我关老寿一生,也不知道要感激人家多少呐。”家树道:“大叔来倒罢了, 怎好又让大姑娘也出一趟小小的门。”秀姑自见面后,一句话也不曾说,这 才对家树微微笑了一笑。寿峰道:“老弟咱们用不着客气。”说话火车将到 丰台,寿峰又道:“你白天说,有令亲的事,要我照顾,我瞧你想说又怕说, 话没有说出来,你尽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家树顿一顿接上又是一笑, 寿峰道:“有什么意思,只管说,我办得到,当面答应下了,让您好放心; 办不到,我也直说,咱们或者也有个商量。”家树又低头想了想,笑道:“实 在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您二位无事,可以常到那边坐坐;他们真有事, 就会请教了。”寿峰还要问时,秀姑就道:“好!就是那么着吧。你瞧外面, 到了丰台了。”大家向外看时,一排一排的电灯,在半空里向车后移去;灯 光下,已看到站台。寿峰说了一声再会,就下了车。家树也出了车房,送到 车门口,见他父女二人立在露天里,电灯光下,晚风一阵阵吹动他们的衣服 角,他们也不知道晚凉,呆呆的望着这边。寿峰这老头子,却抬起一只手来, 不住的抓着耳朵边短发,彼此对着呆立一会,在微笑与点头的当儿,火车已 缓缓展动出了站。寿峰父女,望不见了火车,然后才出站去,找了一家小客 店住下。第二天,起了个早,就走回北京来。过了两天,便叫秀姑到沈家去 了一趟;沈家倒待她很好,留着吃饭,才让她回家。秀姑对父亲说:“他们 家,一共只三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