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洋囡囡(1)
游,地点你选。”小程老师说:“看能不能再召集点人,如果想游痛快就到大白登湖,或再远一点儿的桑干河,如果先热身,学校的小湖少说也有两个足球场大,比划比划不成问题。”“在小湖游,在小湖游,”杨美人插话:“人家想看看嘛,”杨美人发嗲地还拧了拧腰肢。“明天下午五点小湖边见!”小程老师好看的菱角嘴朝我粲然一笑,神情中有着你可别让我失望的祈求。我突然想起来似的,忙把兜里的糖抓出来塞到小程老师手上,第一把,第二把,抓到第三把时,杨美人的脸色就绿了。“哎……哎可以了……谢谢……谢谢……”小程老师忙不迭点头称谢时,杨美人甩手走了。
小程老师急着对我表白:“她家出事了,找……找我商量……”小程老师沿着城墙急匆匆走了。
我的兜里还有糖,心里疏疏密密长疯了的羊胡草……
于是,我的目光穿过疏疏密密的树梢儿,没精打采地来到了犹如一块巨大的浮冰的小湖,小湖波浪如凝,湖边的树枝潮湿,羊毛线般柔软,似乎有蓝汪汪飘渺的雾气在小湖周遭的林子里若睡若醒,络绎迁延,渐渐,初露圭角,月光下,一个泻银溢金的华盖傀奇形成……偶尔,鱼儿蹿跃,水面刺破,漾起一牙接一牙细密的涟漪,再等月光深入到涟漪之中,折射出碎冰糖似的闪光时,远远望去,小湖犹如一面凸起的银镜。
小湖有大鱼么?我在想。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尹小虎来送我,她从西单菜市场买来一条大鳗,一条生鱼,说塞翁失马我失眼,方知道我母亲的鳗面好吃到什么地步。广东人以为鳗、生鱼都是生肌祛毒化瘀益阴的大补,我母亲将大鳗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入面中,入生鱼汤,鸡蛋清揉之,擀成面皮,小刀划成细条,再入鸡汁、火腿汁、蘑菇汁滚,添一两朵香蕈、香葱,稍洒一点白胡椒粉,勾得鳗面鲜美无比。尹小虎住院期间,我母亲拎一嵌丝粉彩汤盆日日送去,尹小虎吃得耳朵动个悠悠,就记在了心底。我做的鳗面虽得母亲真传,但尹小虎说奇腥,我就往她碗里倒醋,醋倒猛了,我又往她碗里搁了两勺木棉肉松,两勺肉末炒雪里蕻,搞得鳗面比中药还难吃,尹小虎先说可惜你母亲不在……还说此乃屠龙之技,家厨难学。接着讨要原料费,跑腿费,时间耽搁费,口腔运动消耗费,心情破坏损失费,肠胃沮丧费总计一百元,我说:“你看着哪样好,拿吧。”尹小虎指着我家百宝格最顶格的一件矾红彩描金绘有斯大林着大元帅服像的大盘说:“我想要这个,”又指着晚报对开大的一幅何香凝女士画的一只上山虎说:“这件白饶了吧。”我说这上面写着送我母亲的,我总为她做主,心里发毛。尹小虎说:“男人要做上山虎,女人要做下山虎,难道你妈想当男人吗?”我摇摇头。尹小虎又说:“要不你把你屁股底下坐的老凳子也给我吧。”我说这可是明代黄花梨荷叶面香几,我家有一对,给你就拆单了,我说是说,见不得尹小虎用一只眼瞪着我坚持,挥挥手让她将一对全拿去了。尹小虎临出门时说:“小丫,这辈子我就指望你了,”我说:“我会借银行、金库和芝麻开门给你,甚至连华盛顿的美利坚合众国国家造币工厂也不是不能考虑。”
在喜城,人们对新鲜事物口口相传经久不忘,譬如1941年9月15日到11月7日,小日本鬼子水野清一、小野胜年、日比野丈夫在日军驻喜城参事官的配合下,发掘了古城村东的汉墓群,拿走了铜博山炉、铜印、铜镜和带钩等人们就念叨了几十年,但说的更多的是随行的两位日本女人脱成光屁溜在白登河和日本男人一块裸泳的色情场面,好像全喜城上至八旬耄耋老人,下至乳牙不全的黄口孺儿都莅临现场,看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事实上,光天化日之下,女人光着个大白腚谁能见着呢?所以,我要和小程老师游泳的消息马上被杨美人传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