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课了
们有什么可拿的?要拿,拿个姿态吧!”江老师说完,马上模仿了一下古希腊米隆的《掷铁饼者》的姿势,全班同学一下子都笑了,只有江老师没笑,他的神情装得比米开朗琪罗的《大卫》还严肃,他那十足做假的情绪分明在表达他内心是何等的压抑。
吃早饭时,天空飘来了稀稀细细的雪花,我决定去上旷之已久的数学课。
江远澜来到教室时,头上、肩膀上、前胸全让雪盖白了,他缩着细脖子,腋窝下夹着教案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等班长喊起立,他头都没抬地翻着摆在教桌上的课本,右手做着拍皮球的动作,示意同学们坐下。
那一刻,我想到了那条灰色的羊毛围巾。
江老师欲转身写板书时,发现了我,他整个身子一震,定住了看着我,当然,他很迅速地缓过神来,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告诫全班同学,他说:巴甫洛夫有言在先,观察,观察,再观察。他这样说,便又堂而皇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或许有同学觉得江老师蹊跷,至少有些耐人寻味的苗头,或许没有,因为窗外的雪下大了,雪花连成了线,雪花连成了页。
一如平常,江老师每上一节数学课,都在黑板的最左侧写一段话,今天,他搬来了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的一句话:“纯数学的对象是现实世界的空间形式和量的关系,所以是非常现实的材料。”(Die reine Matik zum Gegenetand die Raumformen und Quanti tíltnis se der ití猼s vernisse一词流行的译法是“数量关系”,译为“量的关系”较贴切。台下有学生嘀咕:我们听不懂也看不懂!江老师写完板书,放下粉笔,转过身说:“没有一个婴孩知道走路的定义,但并不会妨碍他学习走路,现在,请女生们把鞋垫拿出来,这堂课我们讲几何图形,因为几何是从古代经验起源的。”
江老师见女生们都把自己做好的鞋垫摆上了桌面,便说阿尔布雷希特范账导负问且磺图案的基础。江老师紧接着说:“宇宙一直对我们的目光开放着的,但是我们如果不首先学懂它的语言,并学会解释用来写成它的那些符号,就不能了解它。宇宙是用数学语言写成的,它的符号是……几何图形,离开这些图形,人类不可能了解这语言中的任何一个单词;没有这些图形,人们就只好在黑暗的迷宫里游荡了。为了使同学们对自己创造的几何世界有一个形而下到形而上的认识,请每个同学将自己纳的鞋垫站在讲台前进行一次陈述。”
第一个走上讲台的自然是杨美人,她说她纳的鞋垫叫“喜相逢”,她一说完,同学们都笑了。杨美人可不管同学们笑不笑,她把她纳好了的鞋垫图案都报了出来,什么牡丹萱草菊花,什么葡萄卷草,对鸟衔花,带福字的双元宝,杨美人人美不美另当别论,但她纳的鞋垫的确挺好看的,她用S线将圆形的图案分割成两部分,用一对动物或两枝花构成一个完整的纹样,让人想到“太极”的图形。杨美人在女红上别有天分,由于她在鞋垫内采用双双圆内S形构图,鞋垫上的花草动物便互相呼应、回旋、顾盼、缠绵,极富动感情势,就把“喜相逢”的心愿表达得酣畅淋漓。
第二个走上讲台的是魏丰燕,她纳了一副巨大的鞋垫,不论宽和长都快赶上小板凳了。她把鞋垫刚一亮出,全班同学、包括江老师都笑了。魏丰燕憨在别人笑她也笑,而且笑得无遮无拦的,江老师一边用手势制止同学们别笑,一边对杨美人的鞋垫进行了评介:“屈原《离骚》中有‘花鸟香草,以配忠贞……虬龙鸾凤,以托君子,’杨美人同学巧妙地运用“S”线在其作品中几何骨架布置花冠花叶,打破了连续纹样散点排列的单调而显示出她内心的丰富自然,请同学们继续听魏丰燕同学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