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课了
魏丰燕纳的鞋垫大,发挥的气势也大。她先在鞋垫上纳了天蓝色的流水波纹为衬底,然后上面绣了桃花、梅花包括鞋垫顶上绣了旭日辉映,在水波上有飘着的梅花流向远方,有初绽的梅花浮上水面,令水波澹荡迂回;更有梅花桃花争相随波上下,有如狂风巨浪托送冰梅雪桃之势。一种“落花流水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的意境跃然鞋垫上。魏丰燕展示鞋垫工艺及创作灵感时,韦老师早已经走进了教室,他当仁不让地拿着鞋垫做了上述这番说明,同学们一下子觉得这课上得行云流水,让情绪优美、飘逸,便随着韦老师的想象一同进入了广袤而神秘的天际。魏丰燕说她用的是祖辈传留下来的“花落水流红”的纹样,水在流,花在动,人在情,相好么!魏丰燕说这番话时,韦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深渊绿水涨,无风波自动,落花点水面,夜月照流萤”的诗句。江老师说给同学们两分钟,感受鞋垫的同时感受诗。
陈皮实才感受了一分钟就感受不下去了,举手发言:“这课倒底是讲数学还是讲语文?”“既然省里只发下两本课本,一本《工业学大庆基础知识》、《农业学大寨基础知识》,没有说语文数学如何分,一块学也是一种创新,一种改革实践嘛,”韦老师说罢,歪着脑袋问魏丰燕:“你给谁纳这么大的鞋垫?是大象吗?”“乱讲,我男人么。”魏丰燕几乎不屑地说。“他的脚有这么大吗?”韦老师试探着问。“嘿,大了可以剪下一圈,小了莫非还能接上一圈么。”魏丰燕这样答,就被江老师请下讲台了。之后,孙秀枝说她鞋垫上绣的是“雪花纹”也叫“瑞锦纹”,她用菱格菱角把每一朵雪花绣出放射的情态,她说没有她来绣“瑞花”,哪来窗外面大雪飘飘。当同学们去看比霜花还美丽的窗外雪景时,江老师插话提到这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雪花,但所有雪花都具有六重对称性,提到400年前,德国天文学家约翰尼斯房绽招吹哪潜久为《六角雪花》的书,指出雪花必定是由微小的相同单元集聚在一起而成,开普勒的见地远远早于物质是由原子组成的理论被世人所公认。而作为一个数学家,当获得六角形雪花的证据时,他便能推断出冰晶的原子几何结构……
“你不觉得今年冬天冷得又早又深吗?”韦老师见江老师顺着自己的思绪走远了,便像演双簧似的反诘江老师。江老师请孙秀枝回到座位上去。紧接着上台的是李东红,她是部队干部子弟,浑身上下劲儿劲儿的,脖子梗着,双手永远插在军绿色的裤兜中,身子摆着走,傲得像鹅一样。她纳的鞋垫最臭,不过是用缝纫机走了几圈线而已。李东红说:“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新中国成立以后,妇女们站起来了,再坐在炕头上给男人纳鞋垫是一种倒退,臭男人一双臭汗脚,顶风臭十里,给他们纳鞋垫,想得美。”
李东红的一席话说得全班同学闷闷的,终究还是江老师用探讨的语气问道:“让人民都过上好日子你不反对吧?”“当然。”李东红答得很干脆。“红军当年爬雪山过草地时穿的是草鞋,吃的是草根树皮,对吧?”“没错。”李东红头一歪回答着。“假如当年红军的草鞋里能有这么一双鞋垫,假如你能把视野打开,不仅仅局限于鞋垫的性别意义,你会对你狭隘的社会指向感到牵强。数学需要刺绣,需要女生们通过绣鞋垫,绣出圆、椭圆、抛物线、曲线、心脏线、蚶线、三角形曲线、四角形边线,如果你能看到M.C埃舍尔的《圆极限IV(天堂和地狱)》,你就会发现这个无限而有界的平面世界的美,赞同爱因斯坦的观点:数学作为不依赖于经验的人类思维的产物,怎么能如此令人赞叹地适合于真实客体。譬如,李东红同学你做的鞋垫使用了数学中的螺线,螺线可以传达运动的数学对象,螺线涉及了我们生活中许多方面以及许多生物,例如某些山羊的角,头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