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自杀
长得越老越沙。”小侉子补充着说时,鲜明地意识到江远澜那纯朴的、给人以抚慰的声音和气味,江远澜眼睛经常发定,梦游者的神情以及他以罕见的敏锐捕捉自己内心世界的能力,但又笨拙地不会表达的模样已经让她熟悉,亲切,仿佛她早就天经地义,应该死心塌地跟随他了。再等她坐下拉风箱时,她对绝心旦说:“你们家的风箱粘的不是鸡毛,而是漂亮的孔雀毛,火苗金闪闪亮银银地顶掀着锅底开屏。”绝心旦美滋滋地说:“敢情,我这灶膛馋得像只狼,要不,这炕怎么能比羊羔皮还要暖呢?男人最怕冷,对不对?”绝心旦一边在灶前忙活着,一边乜斜眼问江远澜。
冻了一夜的江远澜这会儿正体验着烫脚般舒服的感觉,酒后的困意也像草原野火一样在心中漫延开来,他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拦腰把他抱住,让他难以脱身,他翕动着鼻翅,想示意小侉子这里非久留之地,但问题是随着四伙屙完屎顿时舒服困倦地躺在后炕尾睡熟睡香,小脸红成一朵山丹丹花之后,绝心旦也欢喜得像鱼闻到了香饵味儿似的,围着灶台灵活游走的同时,又和小侉子说起了大伙、二伙、三伙三个根本就没出生,她自己为什么要杜撰的心思。绝心旦眼睫毛又黑又密,弯卷卷的,眼睛就显得迷离恍惚,她的眼睛迷得小侉子抻着脖子,凝神地望她,就忽视了江远澜的存在,江远澜的示意就没人搭理。
绝心旦抱来一堆用红柳、香艾、野兰、山蔷薇、黄刺玫、照山白、香薷、薄荷、侧柏等芬芳植物浸泡了半年的羊毛绳编织的香薰球给江远澜暖手,那一堆香薰球每个有网球大,色彩却不同,馥郁袭人。绝心旦还倒了一碗自酿的黍子酒让江远澜驱驱寒气。俗话说风从干来,虹从雨来,江远澜哪里见到过如此乖巧可人的女人,一颦一笑,一姿一态都如燕蹴莺翻,景逼三春,心情反倒一下寂静了下来。他告诉绝心旦他是不会吃小米的,除非是焖芸豆大米干饭,他还可以考虑是否晚走一个时辰。“你咋寻下这么个怪人?”绝心旦回过蛮腰身子,问小侉子。“怪人稀罕,”小侉子实说后,绝心旦问他怪在哪儿?不问也罢,小侉子便把江远澜三次去北京都没把发箍买回来和情愿饿着,只吃大米,每天至少工作十六七个小时在研究数学题的情况大概地说了一下,绝心旦边听边哏哏笑,毫不避讳江远澜的熠熠发光的眼睛怎么低垂下来,怎么无奈,怎么不好意思。绝心旦对江远澜说我这儿正巧有一升大米,是我银川的表妹探亲来时留给我的,我正不知道这小米的哥哥——大米咋吃呢,巧了,可遇到流水的高山了。
“吃了早饭,我们再上路好吗?”小侉子笑意盈盈的脸抬起来向江远澜征求意见时,透过玻璃窗看到铺满朝霞的东方还有两颗明亮的星星,那两颗星星像两只美丽的蓝蝴蝶在原地飞颤。江远澜内心矛盾,心跳得快极了:他借着晨曦看到小侉子发际周围尤其是额头上有一层茸茸的金色的毫毛,她那红艳、饱满的嘴唇是那样温柔地对他说着话,他想即便我死了,她没有死,她也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寡妇。即便她死了,我活着,她也是一具光彩照人的尸体吧?他想女孩子的年龄真是比生命更宝贵,你瞧她永远是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她累过吗?他想问她,但又想还是不问的好。自己坐在炕上休息,而小侉子忙不迭地却拉着风箱,砸着煤块,包括那两朵毛茸茸的“锅刷子”都动个不停。于是,他颔首点点头,在答应小侉子请求的同时也想用最后这点功夫考虑一下数学。
认识一个人,便可以改写整个人生。同理,一个证明同样也会改变一个迄今未经证明的数学命题的意义。一个数学定理的新证明会改变定理的意义吗?问题的要害也许不应该提出数学概念的不稳定性,而应该针对数学概念中抽象的人的因素。把命题看作是形式系统中的一个站(Station)。譬如,在那里有个乡村,但我们不知道有什么道路可以通向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