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不起他。我当时一惊，心想，是不是如果有一天女儿长大了，我这样问她，她也要生气？

    quot;守贞quot;不是一种光荣吗？一个男孩能不轻易尝试肉体的媾合，把他的第一次给自己的伴侣，不也应该自许吗？抑或年轻一代已经另有想法，如同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一开头说的——quot;一朵被提炼过的玫瑰花，总比自生自灭地萎在枝头，多些生的情趣吧？quot;他们居然把quot;对自己身体的开发quot;，视为成熟的一项指标，认为一个只知道探索外在世界，却不能解放自体的人，是青涩的呆子。

    想到这些，我就对派蒂多了一分心情的负担。

    除此之外，眼看就到我要回台湾的日子，等着谘商的青少年已经排好了时间，可是，我走了之后，谁来喂派蒂呢？quot;

    不错！全家都很喜欢她，女儿把她视为quot;小孩quot;，我的老婆也不讨厌她。但不讨厌是一回事，照顾是一回事，当我把捕虫和喂食的工作交给他们的时候，quot;爱quot;可能就要变质了。

    别说对待小动物了，人与人，甚至父母与子女之间，不也如此吗？常听作父母的人，多么操心孩子，认为自己女儿、儿子自从嫁娶了那个quot;混蛋quot;和quot;贱人quot;之后，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只见他们操心、咒骂、落泪，当你问他们quot;你们有没有帮他们带带孩子，或给他们一些经济援助quot;的时刻，可能脸就转开了，再不然骂：quot;那是活该，自作自受，谁让他当年不听我的话，现在我也帮不上……quot;

    现在问题来了。怎么弄吃？怎么养她？谁为她每天喷水以维持潮湿。谁拿鸭嘴笔喂她喝水？谁出去抓虫，再小心地把虫放下去？又由谁来为她继续找对象？

    老婆说得好——quot;你干脆把她带回台湾好了，台湾暖，有虫吃，你可以天天去公园抓虫。quot;

    可是我已经打听过了，带小动物进去，要先检疫，带着检疫证书通关。有些还得存在quot;关上quot;观察好长一段时间，派蒂不能活几天？又有谁会照顾她？连我教秘书打电话去问怎么带螳螂进去，人家都当她是开玩笑。

    提到秘书，她确实给陈维寿老师打了电话，陈说他自己现在没有螳螂，会问问学生，又给了他家和办公室的电话。我昨天夜里打去，他说学生也没有，大概quot;季节该过了。quot;

    我当时心想，难道在台湾，虽然四季都不太冷，螳螂也得按照那注定的生命循环交替的quot;时间表quot;过日子，如昆虫书上所说quot;以卵过冬quot;？我也想，是不是有些虫卵会像郁金香的鳞球一样，非得用低温催生不可。

    三十年前，我从国外带了几个郁金香球回台湾，种了都不发。倒是其中有一个最烂的，原本要扔掉，被我老母以为是洋葱，放进冰箱好一阵子。当我把它quot;救quot;出来，又当笑话种下去之后，没多久就抽叶、绽放了。

    坐在花窗前，我不再能凝神冥想，还有个原因，就是因为我总得注意外面的动静。草地上有没有黄蜂在飞？花上有没有蜜蜂光顾？很奇怪，好几次看见quot;蜂影quot;，在我的窗前一掠；等我冲出去，却不见了。

    今天又是这样，一溜烟、一溜烟地出现quot;蜂影quot;，但都飞得太快，真是quot;来无影、去无踪quot;。突然想起以前杀死的那一窝蜂，也是进进出出，交通频敏，却快得教人看不清。对！说不定这里，也就是我的花窗附近，正好有一窝蜂，真是quot;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quot;。

    我穿起夹克往外走，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