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着,可是并没看见什么;死亡似乎已离她自己不远,只要她一闭目,一垂头,她便可以很快的离开这苦痛的人世。
钱少奶奶还连连的抽搭。四大妈拉着她的手,挤咕着两只哭红了的眼,劝说:quot;好孩子!好孩子!要想开点呀!你要哭坏了,谁还管你的婆婆呢?quot;
少奶奶横着心,忍住了悲恸。楞了一会儿,她忽然的跪下了,给大家磕了报丧的头。大家都楞住了;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四大妈的泪又重新落下来:quot;起来吧!苦命的孩子!quot;可是,少奶奶起不来了。这点控制最大的悲哀的努力,使她筋疲力尽。手脚激颤着,她瘫在了地上。
这时候,钱太太吐出一口白沫子来,哼哼了两声。quot;想开一点呀,钱太太!quot;李四爷劝慰:quot;有我们这群人呢,什么事都好办!quot;
quot;钱伯母!我也在这儿呢!quot;瑞宣对她低声的说。孙七轻轻的进来:quot;钱太太!咱们的胡同里有害人的,也有帮助人的,我姓孙的是来帮忙的,有什么事!请你说就是了!quot;
钱太太如梦方醒的看了大家一眼,点了点头。
桐芳和高第已在门洞里立了好半天。听院内的哭声止住了,她们才试着步往院里走。
孙七看见了她们,赶紧迎上来,要细看看她们是谁。及至看清楚了,他头上与脖子上的青筋立刻凸起来。他久想发作一番,现在他找到了合适的对象:quot;小姐太太们,这儿没唱戏,也不耍猴子,没有什么好看的!请出!quot;
桐芳把外场劲儿拿出来:quot;七爷,你也在这儿帮忙哪?有什么我可以作的事没有?quot;
孙七听小崔说过,桐芳的为人不错。他是错怪了人,于是弄得很僵。
桐芳和高第搭讪着往屋里走。瑞宣认识她们,可是向来没和她们说过话。李四妈的眼神既不好,又忙着劝慰钱家婆媳,根本不晓得屋里又添了两个人。钱家婆媳不大认识她们;就是相识,也没心思打招呼。她们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极不得劲儿。李四爷常给冠家作事,当然认识她们,他可是故意的不打招呼。
桐芳无可奈何的过去拉了李四爷一下,把他叫到院中来。高第也跟了出来。
quot;四爷!quot;桐芳低声而亲热的叫。quot;我知道咱们的胡同里都怎么恨我们一家子人!可是我和高第并没过错。我们俩没出过坏主意,陷害别人!我和高第想把这点意思告诉给钱老太太,可是看她哭得死去活来的,实在没法子张嘴。得啦,我求求你吧,你老人家得便替我们说一声吧!quot;
四爷不敢相信她的话,也不敢不信。最初,他以为她俩是冠家派来的quot;侦探quot;。听桐芳说得那么恳切,他又觉得不应当过度的怀疑她们。他不好说什么,只不着边际的点了点头。quot;四爷!quot;高第的短鼻子上纵起许多带着感情的碎纹。quot;钱太太是不是很穷呢?quot;
李四爷对高第比对桐芳更轻视一些,因为高第是大赤包的女儿。他又倔又硬的回答出一句:quot;穷算什么呢?钱家这一下子断了根,绝了后!quot;
quot;仲石是真死啦?钱老先生也……quot;高第说不下去了。她一心只盼仲石的死是个谣言,而钱先生也会不久被释放出来,好能实现她自己的那个神秘的小梦。可是,看到钱家妇女的悲伤,和孟石的死,她知道自己的梦将永远是个梦了。她觉得她应当和钱家婆媳一同大哭一场,因为她也变成了寡妇——一个梦中的寡妇。
李四爷有点不耐烦,很不容气的说:quot;你们二位要是没别的事,就请便吧!我还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