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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日本人来,激起大夫一点义愤,好快快的给调治。可是,瑞宣只恰好把大夫的话引到另一条路上来:quot;是的!假若日本医生随着胜利都到咱们这儿来挂牌,我就非挨饿不可!我到过日本,他们的医药都相当的发达!这太可虑了!quot;金三爷在外屋里发了言:quot;你磨什么豆腐呢?不快快的治病!quot;
瑞宣觉得很难以为情,只好满脸陪笑的说:quot;他是真着急!大夫,请过来看看吧!quot;
大夫向外面瞪了一眼,无可如何的把钱先生身上盖着的夹袍拉开,象看一件丝毫无意购买的东西似的,随便的看了看。
quot;怎样?quot;瑞宣急切的问。
quot;没什么!先上点白药吧!quot;大夫转身去找药箱。quot;什么?quot;瑞宣惊讶的问,quot;白药?quot;
大夫找到了药箱,打开,拿出一小瓶白药来。quot;我要是给它个外国名字,告诉你它是拜耳的特效药,你心里大概就舒服了!我可是不欺人!该用西药,我用西药;该用中药,就用中药;我是要沟通中西医术,自成一家!quot;
quot;不用听听心脏吗?quot;瑞宣看不能打倒白药,只好希望大夫施展些高于白药的本事。
quot;用不着!咱们有消炎的好药,吃几片就行了!quot;大夫又在小箱里找,找出几片白的quot;布朗陶西耳quot;来。
瑞宣晓得那些小白片的用处与用法。他很后悔,早知道大夫的办法是这么简单,他自己就会治这个病,何必白花三十元钱呢!他又发了问,还希望大夫到底是大夫,必定有些他所不知道的招数:quot;老人有点神经错乱,是不是——quot;quot;没关系!身上疼,就必影响到神经;吃了我的药,身上不疼了,心里也自然会平静起来。要是你真不放心的话,给他买点七厘散,或三黄宝蜡,都极有效。我不骗人,能用有效的中国药,就不必多教洋药房赚去咱们的钱!quot;瑞宣没了办法。他很想自己去另请一位高明的医生来,可是看了看窗外的月影,他只好承认了白药与布朗陶西耳。quot;是不是先给伤口消一消毒呢?quot;
大夫笑了一下。quot;你仿佛倒比我还内行!上白药用不着消毒!中国药,中国办法;西洋药,西洋办法。我知道怎样选择我的药,也知道各有各的用法!好啦!quot;他把药箱盖上,仿佛一切已经办妥,只等拿钱了。
瑞宣决定不能给大夫三十块钱。钱还是小事,他不能任着大夫的意这样戏弄钱诗人。说真的,假若他的祖父或父亲有了病,他必定会尽他该尽的责任;可是,尽责任总多少含有一点勉强。对钱诗人,他是自动的,真诚的,愿尽到朋友所能尽的心力。钱先生是他所最佩服的人;同时,钱先生又是被日本人打伤的。对钱先生个人,和对日本人的愤恨,他以为他都应该负起使老人马上能恢复健康的责任——没有一点勉强!
他的眼睁得很大,而黑眼珠凝成很小的两个深黑的点子,很不客气的问大夫说:quot;完啦?quot;
quot;完啦!quot;大夫板着瘦脸说。quot;小病,小病!上上药,服了药,准保见好!我明天不来,后天来;大概我一共来看四五次就可以毫无问题了!quot;
quot;你用不着再来!quot;瑞宣真动了气。quot;有你这样的大夫,不亡国才怪!quot;
quot;扯那个干什么呢?quot;大夫的瘦脸板得很紧,可是并没有带着怒。quot;该怎么治,我怎么治,不能乱来!亡国?等着看吧,日本大夫们一来到,我就非挨饿不可!说老实话,我今天能多赚一个铜板,是一个